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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帶警告:「你莫要在她面前胡說八道,不然,就算蘭亭護著你,我也要將你狠揍一頓。」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在王夫子面前,也是一樣。」
祝凌哭笑不得。
她那一瞬間的愕然,可不是針對鄭夫子與王夫子本身。說實話,作為旁聽者,她只想給這兩位夫子點個讚,她愕然的是———
她老師死遁之後改頭換面做了應天書院的掌院,雖說在燕國的上層肯定是瞞不住的,但至少明面上有個過得去的身份。可鄭夫子和王夫子作為家族聯姻的紐帶,為何可以這般輕易脫身?不僅可以進入到書院裡教書,還可以不拘束男女,混坐一席?
祝凌猜測,或許這其中,還有些她不知道的彎彎繞繞?
但這些思緒也只是一瞬,祝凌看著曾烈答道:「我並非對鄭夫子和王夫子有意見,只是當時想到了些許別的事罷了。」
她面色誠懇:「鄭夫子所託非良人,以至空耗數載青春。她本就是受害的一方,我怎麼可能對她心生不愉?」
曾烈認真地觀察了她半晌,確認她說的不是假話後,才朗聲笑道:
「好好好!剛剛是我誤會了你,我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了!」
祝凌連道不必,本就是一點小問題,說開就好。
等兩人到了目的地的時候,系統的地圖也加載完了,祝凌在意識里拉開地圖———
她選的那塊地坐落在山腳一個荒僻處,因著植被稀疏,土地貧瘠的緣故,這一帶的田莊不多,而且離它最近的莊子也有數里之遠,保密性能也算得上不錯。
祝凌從馬車上下來,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村落樣式的民居,外面圍了幾圈約有兩米多高的籬笆牆,門口有好幾人正恭恭敬敬地等在那裡,見他們來了,便迎了上來———
其中有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上前一步,施禮問道:「敢問貴人可是莊子的新任主家?」
「免貴姓烏,確實是這莊子的新主家。」祝凌拿出地契,遞予他,「地契在此,還請老丈查驗。」
那老人接過去確認了一番後,又恭恭敬敬地將地契遞迴:
「煩請烏主家隨老朽過來。」
他帶著祝凌到了莊子最中間的房屋裡,取出幾本冊子給她:
「第一本冊子上是莊子裡所有人的名錄,第二本冊子上是莊子去年一年的各項產出與耗損,第三本冊子是今早前來的工匠,老朽剛剛將他們登記造冊,共有九人。」
祝凌接過這三本名冊,略微翻了翻,字跡雖不得多好,卻也清晰明了,一項項記載得十分詳盡:
「多謝老丈,還未請教老丈姓名?看這名冊,您也該也是位讀書人?」
那老人答道:「老朽姓胡,當不得一聲讀書人的稱呼,只不過略略識了幾個字。」
系統小圓球在祝凌的意識里彎成一個問號的弧度:【這雖然是一個田莊,但好像並不是以為生誒!】
從第二本冊子上就可以看出,這個田莊裡種的田少得可憐,產出竟然是賣陶器。
祝凌回復它:「這個莊子本來就是我特意選的。」
因為百姓用不起精美的瓷器,他們日常生活中所用的都是粗劣的陶器,擅長燒陶的莊子摸索起燒玻璃來,總歸是簡單一些。
祝凌道:「還請胡老丈帶我在田莊四處轉轉。」
胡老丈笑言:「這是自然。」
祝凌一步邁出屋門,胡老丈略落後她幾步,曾烈則是吊兒郎當地跟在他們身後。
還沒走幾步,祝凌就感覺到了周圍注視她的視線———
沒什麼惡意的,略帶好奇的視線。
她轉過頭去,只看到田莊後的房子裡縮回了好幾個小腦袋。
胡老丈有些誠惶誠恐:「這些孩子從未見過主家,年紀又小,若有冒犯之處,還請主家高抬貴手,原諒一二。」
「是莊裡的孩子嗎?」祝凌看到那幾個小腦袋又偷偷冒出來了,笑著朝他們招了招手,那幾個孩子活像幾隻怯生生的小動物,不住地瞄胡老丈,想過來又不敢。
胡老丈搖了搖頭:「剛剛那幾個,有些是莊裡的孩子,有些是上一任主家陸陸續續送來的。」
「蘭亭有時候在路邊看到些乞兒,或是因為遭了難無家可歸的流民,就會撿回來在一個固定的莊子裡養上一段時間,再根據他們的特點往各個莊子裡送。用幾年學些手藝,他們出去後也有一技之長,你這個莊子裡還算少了。」跟在她身後的曾烈往那邊看了一眼,「就那邊那個頭髮剃光的,兩個多月前還抱住我的腿碰瓷過。」
系統憂心忡忡:【感覺老師有點傻白甜。】
祝凌:「……?」
她萬萬沒想到,傻白甜這個詞有一天會被套用在宋蘭亭身上。
將無家可歸的乞兒和流民安置,給他們吃,給他們穿,就是給了他們一條命。只要一邊訓練技能,一邊培養他們的忠誠意識,等合格了再散出去,或許平時沒什麼用,但到關鍵時刻,只要能得到一星半點有用的消息,便能有扭轉乾坤的奇效。只不過這筆開銷定然不小,怪不得她的老師到處置業。
她可不認為曾烈話里說的「撿回來在一個固定的莊子裡養上一段時間」,只是單純的養著,什麼都不做。
那幾個孩子磨磨蹭蹭地過來了,那個碰瓷過曾烈的孩子看到曾烈後悄悄往後縮。<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