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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自然是定好了的。」夏晚似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百鍊鋼化繞指柔,不也是一樁佳話?」
蕭慎逼宮造反,手握大軍,他自是不想與蕭國境內有權勢的家族聯姻,因為稍不注意便會養出權勢頗豐的外戚來,他手握軍權自是不懼,可他的接任者呢,能做到對自己母族的親人在必要時狠下殺手嗎?
與其如此,還不如娶一個與這些都沒有瓜葛,但身份又足夠貴重的人。
蕭慎最好的選擇一是羌國明珠,二是夏國玉姝。
祝凌道:「夏王他這般做……」
……知道後果嗎?
夏晚的身份,某種意義上說,也是一種政治的傾向。
「父王知道。」夏晚笑著,笑意不達眼底,「就像你的母妃。」
小公主的阿娘,也是夏國王室的一員。
「這不一樣。」祝凌道,「我羌國,不過是一小國。」
「三大國中,楚帝年幼,衛帝後宮中,已有我夏國王室女,只有蕭帝,後宮空虛,幾無女色。」夏晚道,「我嫁往蕭國,難道不應該感謝父王為我覓得如意郎君嗎?」
【好傢夥好傢夥。】系統在祝凌的意識空間裡吃瓜,【夏王可真是個妙人!除了看起來就拉胯的燕國,君主還是個小孩子的韓國,和被扶嵐管得嚴的楚國,他是能下注的都下了啊!】
系統噸噸噸喝奶茶,打了個飽嗝:【這就是即使我以後滅了國,我的血脈也永不斷絕?】
祝凌在意識里給系統買了個小料大禮包和下午茶禮盒,讓系統小圓球自個兒去玩少說話。
「公主此言出自真心?」
「當然真心。」夏晚微微直起身,她用手滑過她的眉,滑過她眼角,順著她的臉頰落到她的唇上,玉色的指腹染了唇上的胭脂,「看到這張臉了嗎?我生來就知道,我是註定不會平凡的。我幼時讀書,讀到傾國傾城的美人,讀到紅顏薄命的必然,讀到美人綾羅綢緞下森森的白刃……我就知道或許有一日,我會被冠上罵名死去。」
「可我一點都不怕呢。」她說,「人都是會死的,我生來就該轟轟烈烈地活,就該肆無忌憚地美,就該自由自在地笑……無論面臨怎樣的結局,我都要活得痛快!」
她在夏國宮廷之中,在高牆之下,日復一日地練習著儀態,日復一日地學著技能,她是被傾力打造著的幻夢,是為了符合世人口中的第一美人而做出來的傀儡。
她自己本身該是什麼樣……她已經記不清了。
所以她嫉妒她,卻也羨慕她,想與她無話不說,卻又想讓她落到與自己一樣的境地里。
「別這樣看我———」夏晚用手遮住眼睛,唇角上翹,聲音甜如蜜糖,「小公主,別這樣看我。」
她的眼睛多乾淨啊,沒有那些骯髒的慾念,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算計,沒有那些利益得失的計較與衡量,她的目光一直是平和的,帶著對她的警惕,哦……剛剛還被她弄得有點生氣。
多可愛啊。
祝凌默默地在塌上往後挪了一點,好感度指向現在已經不是過山車,而是跳樓機了。
夏晚感受到了她的動作,放下了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傾身,柔軟的身體俯向祝凌的方向,墨發、素衣、含情眼,馨香幾乎要侵占祝凌的呼吸,她伸手,輕輕戳了一下祝凌的眉心:
「小心肝,你怎麼就不是個男子呢?」
繼小公主、小寶貝之後,祝凌再次喜提新稱呼。
「你要是個男子,私奔也嫁。」
跳樓機式的好感度,終於穩在了正值。
……
祝凌逃出夏晚的營帳時,罕見的有點狼狽。
系統嚇得差點灑了奶茶,此時收拾好了數據,心有戚戚。
【人不能———】系統小圓球沉痛道,【至少不應該———】
「人的行為是自由的。」祝凌沉痛,「但我不想做被傷害的人。」
一人一統在意識空間裡面面相覷,大大地嘆了一口長氣。
它/她真的太難了!
「公主!」
祝凌從夏國營帳里出來後,就聽到光五的聲音。
她與明一正騎馬等在夏國營帳外,不黑和她們隔了幾步站著,聽到她的腳步聲後,甩著滿頭的銀絲小辮兒顛顛地朝她奔來。
祝凌拍了拍它的頭,只覺得無比心累,早知道會這樣,她今天就不出門了。
夏國管事留了幾個人在這裡候著,見祝凌出來,忙上前與她見禮:
「多謝明珠公主相助,我夏國沒齒難忘!」
祝凌翻身上馬,對他們頷首,赤色的衣裙像花似的散落在白馬上,她面上神色從容不迫:
「舉手之勞,何須言謝。」
然後,她帶著明一光五,迅速離開了夏國的營帳。
隱約的馬蹄聲漸漸消失,遠去後再無聲響。
夏國營帳內,夏晚臉上的笑慢慢淡去,她的目光也漸漸冷下來,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玉石雕像。
她在塌上坐好,細細整理了散亂的髮髻與微亂的衣襟。
瓷白的指尖拂過寬大的袖擺,袖擺內側精美的刺繡花紋里,隱隱有幾道森冷的銀光。
夏晚的手撐在臉頰邊,長長的卷翹睫毛在她眼下投射出一小圈扇形的陰影。
她本是想見見,那敢於算計她的人,心肝是什麼顏色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