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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三公死的死,辭官的辭官,司徒司空司馬三位空懸,百官為新的任命人選簡直快要爭到打起來,最後反倒被燕焜昱一道聖旨截了胡———
司徒之位授予應天書院掌院宋蘭亭,司空之位授予鄭氏鄭瑄和,司馬之位則是授予祁氏祁道安。
———百官如聞晴天霹靂。
後面兩者還好理解,畢竟鄭瑄和是鄭氏嫡長子,在鄭氏家主主動致仕後,他便作為鄭氏新的領頭人被推舉了上去,祁道安是如今新燕王燕焜昱母族的族長,位於司馬一職算有跡可循,唯有這應天書院的宋蘭亭……
宮變之中他既沒露面,身後也只有一個書院,居然能夠一躍而上,奪得了掌管教化人民、土地耕作的司徒之位。
莫名地,有很多人想起多年前那個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傳聞———
宋蘭亭,是宋氏夭折的麒麟子宋燃犀。
百官里有人站不住了,列隊之中,忽有一人跪在地上,悲聲疾呼:
「司徒之位事關重大,還請陛下三思啊!」
「我自是仔細思索過的。」燕焜昱從御座之上向下一看,只見那跪在地上的官員生得面生,一眼便知是被推出來的馬前卒,「曹總管,繼續宣旨。」
曹總管立在御階旁,低眉順眼:「是。」
他放下手中那捲宣布三公的聖旨,然後從托盤裡拿起一卷新的打開,這聖旨里的內容,讓百官心裡的不安更上一層樓。
封宋蘭亭為司徒也就罷了,居然還同領錄尚書事!
唯有重臣輔政,要做百官中執牛耳者,才會被授予這個頭銜。上一個獲得這個頭銜的,還是鄭氏的老家主,那段時間鄭氏宣赫之勢,直逼皇權!
燕焜昱在御座上淡聲道:「論功行賞,不封功臣,豈不顯得我背信棄義?」
跪在階下的人頃刻汗如雨下,如果他執意阻攔,豈不就是非要如今的燕王做背信棄義之徒?
「還請陛下明察!臣絕無此意啊!」
「既然如此———」燕焜昱道,「還不退下?」
那人踉踉蹌蹌地回了隊列里,這件事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繼續。」
一道道任命和提拔的聖旨不斷被宣讀,直到朝堂上所有的升遷都已妥當後,曹總管才宣讀了最後一卷聖旨———
封二皇子燕溪知為逍遙王。
一直站在百官隊列里摸魚的燕溪知茫然地抬起頭來,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毒餡餅砸到了他頭上。
他疾步走出,還沒等他領旨謝恩,便聽到上首的燕焜昱說:「二弟,封王算一喜,不如來個雙喜臨門?」
聽到燕焜昱親切的話語,燕溪知汗毛倒豎,心裡咯噔一下。
「算起來二弟弱冠已久,父王竟然都沒為你挑一個知心人。如今既已封為逍遙王,不如皇兄我幫你挑個逍遙王妃?」
燕溪知:「!!!」
他有那麼一瞬間很想要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合著他想要表現兄友弟恭,就是在這拉媒保纖?!就憑燕焜昱的性格,今天興致勃勃地給他指了婚,明天就會懷疑他會不會借用外家勢力覬覦他的皇位!他只是想混日子,不是想混著混著把命都沒混沒了!
燕溪知道:「臣弟目前還沒有心儀的人。」
「沒有也無妨,誰家像你這麼大歲數還不成親的。」燕焜昱的話語聽起來親昵,「先娶個王妃,日後若是遇到喜歡的,再立為側妃就是了。」
燕溪知:「???」
讓喜歡的人為側?那也叫喜歡?他又不是腦子有病!!
他努力掩蓋住語氣里的咬牙切齒:「臣弟目前沒有娶親的想法。」
燕焜昱在燕王手底下憋屈了這麼多年,如今一朝大權在握,便更厭惡別人反駁他的意見:「太常家的嫡女、尚書左僕射家的嫡女、大司農家的嫡女……」
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人選,擺出了今天就要把他的婚事定下來的態度。
燕溪知心裡發沉,他不知為何,特別抗拒指婚這件事。他猛地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個極其不好意思,但又豁出去了的表情:
「臣弟是個斷袖,不喜歡女人!」
擲地有聲,滿堂俱寂。
燕焜昱設想過各種可能,也許燕溪知會繼續抗旨,也許燕溪知會選擇妥協……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離譜到極點的答案!
斷袖在燕國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一個剛剛封王的皇子在朝堂之上這樣公然地說出來,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燕焜昱張了張嘴,一時啞然。
畢竟燕溪知都這樣說了,他若還執意指婚,便是把臣子的女兒往火坑裡推,行為未免太過難看,而且……燕溪知斷袖,又不肯成婚,便會無子,後繼無人的兄弟,也沒什麼威脅了。
「胡鬧!簡直胡鬧!」燕焜昱狠狠一拍扶手,臉上顯出怒容,「斷袖終究是小道,你還是要成親生子的!」
「臣弟不喜歡女人,為何要娶妻!」燕溪知猛地跪在地上,「我知皇兄最是體恤,還請皇兄收回成命!」
燕焜昱和他打感情牌,那他和燕焜昱也打感情牌,斷袖確實是他信口胡謅的理由,但要他娶妻,簡直害人害己!
燕焜昱緊捏著扶手,極其失望的嘆了一口氣:「罷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胡鬧去吧!」
燕溪知叩首,然後靜靜回到百官隊列之中。一些有眼色的臣子忙出來匯報各郡縣大大小小的瑣事,揭過了剛剛那段不愉快的插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