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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比祝凌猜測得要長不少,她大概走了一刻鐘,眼前才出現了一點竹子的痕跡。
繞過一大片竹林,她眼前出現了一棟竹屋,祝凌推開門,門裡的人循聲望來———
那是一張極清雅的面容,帶著淺淡的笑意,墨發束起,身姿挺拔清瘦,整個人的氣質像曠遠幽靜的山水。
祝凌道:「見過蘭亭先生。」
她雖然沒有見過應天書院的掌院,但也在永寧城中打聽過他的消息,賣給她消息的人說,即使她不認識應天書院的掌院宋蘭亭,但只要見到他,就絕不會認錯。
那種溫潤從容之感,見之難忘。
見到宋蘭亭的那刻,祝凌就明白了剛剛的先生為什麼不給她抽籤了,那位先生估計是覺得憑自己一己之力難以扭轉她的想法,所以把她送到了教書育人最厲害的掌院面前。
掌院,就要直面最鐵的刺頭,解決常人不能解決的麻煩!
祝凌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先生的好意……真是讓人承受不起啊!
宋蘭亭放下手中的書卷,道:「你過了幾關?有幾枚木牌為憑證?」
祝凌掏出木牌放在桌上,分別是「弈」、「音」、「糧」、「辯」四枚。
宋蘭亭略翻了翻:「三枚上,一枚中———」
他自書架上取出一塊牌子,與這四塊放在一處。
這枚牌子上刻了一個「明」字。
「四枚上,一枚中。」他道,「剛好符合登頂之人的最低標準。」
祝凌提醒他:「宋掌院,這於理不合。」
她可不要出這麼大的風頭!
「這並非是助你舞弊。」宋蘭亭笑道,「第五關,看得是士子本身最擅長的能力,或是詩詞歌賦,或是弓馬騎射,或是……捉鬼驅邪。」
「那日在茶樓里,我畫了一張識英箋。」
聰明人說話,向來是點到即止。
祝凌秒懂:「捉鬼驅邪向來小道,不值———」
「今年尋英雅集的魁首,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宋蘭亭的眉眼微彎,「只要不損燕國百姓,不違道德理法,我能做到的,必全力以赴。」
【天上掉餡餅???】系統小圓球在祝凌的意識里一蹦三尺高,【祝凌,你冷靜啊!!!】
「統兒,不瞞你說———」祝凌遲疑了一瞬,異常誠實道,「我瘋狂心動。」
誠然,前面的限制條件不少,將「宋蘭亭的承諾」限定在了一定範圍,但架不住祝凌的要求,剛好就在範圍內啊!
只要她拿到了魁首,她就不用去為賣玻璃賣鏡子的事與掌院細細掰扯,而是直接要求掌院兌現承諾就夠了!
就算是拋出來釣她的餌,也讓她完全無法拒絕啊!
祝凌話語一轉:「學生必全力以赴。」
【你真要爭魁首?】
「讓我考慮考慮。」祝凌回復系統,「雖說全力以赴,但全力是多少,也是可以商榷的。」
宋蘭亭垂眸,指尖落在那塊「明」字牌上:「那郭士子認罪之後,大夫發現他體內有毒,百姓聞之,都說那是被厲鬼纏上後染上的鬼毒。」
白磷是有毒的。
宋蘭亭此舉是在提醒祝凌,小心她自己也不小心沾上了毒。
祝凌道:「心中無鬼,自不懼毒。」
她已知曉,並處理好了。
宋蘭亭笑了一聲,他把那五枚牌子向前一推:
「向北見山中溪,所有登山之人均在此處,太陽落山即止。」
意思是讓她去目的地,等到太陽落山後。太陽落山後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要參加爭奪魁首的比賽。
「多謝先生。」
祝凌一揖,退出了竹屋。
等她趕到溪邊時,那裡已經站了三個人,三人之間涇渭分明,頗有幾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他們聽到了祝凌過來的動靜,紛紛抬眼望來,其中有一個身穿錦袍的少年,一看清她的臉便氣勢洶洶地迎上來。
「你就是烏子虛?」他上下打量了祝凌一番,目光在她腰間停了一瞬,眼皮一撩,神色挑剔,「臉上有瑕,貌丑無鹽,舉止猥瑣,還是個我出行時只配跪在路邊的賤民,我要是像你這般一無是處,早就自掛東南枝,盼著來生投個好胎了。」
「這般卑賤的人與我共居一地,真讓我如入鮑魚之肆,被惡臭熏暈。地上塵土,也敢與皓月爭光?」
他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就你這般人,也配得起『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
「你若是對我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再自行下山,我便不追究你髒我眼睛之事。」
【?】
【他是不是有什麼大病?】系統小圓球在意識里噼里啪啦閃光,【敢罵你?懟死他!】
祝凌學著這少年的動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副瞧不起的神態做得比他更加氣人:
「五短身材,眼下青黑,容貌磕磣,衣著怪異,嘴臭無比,閣下何不以溺自照?」
你長成這樣,怎麼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你———」
「我聞這山中溪邊、幽靜之所,有惡犬狂吠……哦,不對,辱犬了。」
祝凌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調子,再一次看了他一遍,語氣做作而驚訝:
「噫———這位公子的臉怎麼這麼紅?」
她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怕的病毒一樣慌忙避開:「我生長在鄉里,常聽說顱內有疾之人,要發病之時都是面色漲紅,話語癲狂,等胡言亂語過去了,便會口吐白沫,最嚴重的甚至還會出手傷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