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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過了十來天,山漸青在接待完新一批糧商後,忽然笑眯眯地宣布———
「糧價實在太高了,我們東家準備收糧的錢也用得差不多了,糧食就暫時就不收了。」
迎著一眾糧商驚駭欲絕的表情,他搖了搖扇子,唇邊露出一個無辜的笑:「話已至此,還請各位打道回府吧!」
這話一出,坐在他右手邊的糧商第一個忍不住:「我的商隊才剛剛運送來了八萬斤糧食,你們怎麼能不收了!」
他還想趁著這高價糧賺他一大筆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聲討開了。
有第一反應算損失的———
「我們商隊走陸路好不容易才運來了十五萬斤糧食,路上人用馬嚼的,損失要如何算!」
有迅速站在道德制高點的———
「當初是你們要高價收糧,出於對你們的信任,我們才千里迢迢地帶著糧過來———如今你說不要就不要?!」
有指責他們背信棄義的———
「前兩日才說著要繼續收,今日就反悔變卦,我看是你們做生意的心不誠!」
也有賣糧不成隱晦威脅的———
「話出口之前可要想清楚,收糧可是一件大事,別禍從口出啊!」
……
指責也好,謾罵也好,威脅也好,賣慘也好,不論他們是怎樣的態度,山漸青都只是笑眯眯地搖著扇子,然後將人一個一個客氣地「請」了出去。
一眾糧商站在那臨時租賃下來的府邸外面面相覷,幾乎傻眼了。
剛剛齊聚一堂的人無不是身家雄厚,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再三確定棲霞郡高價收糧的消息,又做了小筆生意進行驗證,這才敢進行如今這樣的大動作。只是糧才剛剛運來,都只賣了個零頭,那收糧的人卻說不收了———他們這一來一回所造成的損失,幾乎算得上個天價!實力稍微差點的,幾乎全副身家都要搭進去!
有做生意不算光明磊落的糧商看著那緊閉的宅邸大門,咬著牙,眼裡閃動著怒火:「我們既然千里迢迢地運來了這糧食,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這種天價的損失,他可不擔!
雖說辦販賣米糧的都是些商人,但那麼多糧商團結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威脅。
山漸青今天剛剛躲過一件倒霉事,好不容易回來後,像條鹹魚一樣攤在椅子上,滿臉的生無可戀:「真是什麼手段都使出來了!喪心病狂啊這是!」
喬如霜拿起銀針,謹慎地試過糕點後感慨:「真的要感謝大師姐在去韓國那段路上懟著我們練逃命和保命的基本功,不然我們現在屍體只怕都涼了七八遍了!」
「確實。」柳長春也跟著點點頭,「我以為的商戰———大家各憑本事,合縱連橫,打壓拉攏,分而化之,揣測人心……」
「實際的商戰———」山漸青有氣無力地接過話茬,「找你存糧的糧倉毀你買的糧食;在你的必經之路上套你麻袋;派小偷潛進宅邸翻找銀票;買通你的廚子在你的飯上下巴豆;找人在外面碰瓷送你一場牢獄之災;搞些似是而非的傳言毀你名聲……我算是服了!」
高端的商戰,往往採用最樸實無華的方式直擊人心。
山漸青說到後面痛苦抱頭不願面對:「———而且他們幹的事兒有一半都在針對我!」
他聲嘶力竭,眼含熱淚:「憑!什!麼!啊!」
折青黛弱弱地發聲:「……因為你是我們這邊收糧的總負責人啊,就數你露面露得最多。」
就像玩遊戲一樣,小隊裡總要有一個人去吸引boss的仇恨值,然後成為boss第一個想弄死的對象。
山漸青:「……」
深秋搖扇子裝逼撲在臉上的風都沒有他此時心裡的風那麼大,那麼冷。
他緩緩的、痛苦地闔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行熱淚:「要不鯊了我吧,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外地的糧商們發現,在他們對收糧的人步步緊逼之下,停止收糧的人終於又迫不得已開始購入糧食了———但他們購入的是棲霞郡糧商所販賣的糧食!
雖說這次只買了幾萬斤,但據他們買通的人的消息,收糧的這夥人已經在商量著包圓了棲霞郡糧商的糧食後,讓棲霞郡糧商們掩護著他們溜之大吉了!
外地糧商們的嘴都要氣歪,心都要氣炸———棲霞郡糧商的糧食全部脫手,他們高枕無憂,可他們這些從外地趕來的人,糧食可全要砸手裡了!
哪有他們出錢出力,最後便宜了其他人的道理!
收糧的人狡猾得像泥鰍,他們拿人沒辦法,但他們已經通過這些手段試出了收糧的那群人手中還有餘錢,不然也不會說出要將棲霞郡糧食都包圓的承諾!
如今這世道有些亂,消息本就傳遞得慢,還有源源不斷的糧商帶著糧食從其他地方趕來,棲霞郡囤積的糧食已經越來越多了,收糧的人手裡的錢是有限的,誰也不想千里迢迢的趕來後,砸出一筆天文數字的損耗!
所以他們不僅要動手,還得儘快!
之前用在山漸青他們身上的手段被變本加厲地用在了棲霞郡糧商的身上。
這些糧商各個家大業大,可不像山漸青他們那樣貴重物品隨身攜帶,遇到危險一跑了之,最多損失點銀錢受點驚嚇,他們紮根在本地許多年,置產置業,之前沒人敢起壞心思,但如今外地糧商擰成了一股繩,給他們惹出了不小的麻煩,收糧的後續還八字沒一撇,自身已經火燒眉毛,焦頭爛額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