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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東流從小就有種異乎常人的直覺,他相信阿寧,而這個自稱「雲海樓」的人,他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如阿寧一般的、值得他信任的感覺,但衛曄實在太重要了,他不能冒險。
他當時的猶豫實在太過明顯,於是雲海樓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法———在逐東流用藥粉前,先給他下毒。
毒並不出自他手,而是出自逐東流從衛國皇室里找出來的秘藥,在逐東流確認過藥粉不會傷害到衛曄後,他再把解藥給雲海樓。
———於是兩人就這樣達成了一致。
「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雲海樓蹲下來,與那縮在案幾下的逐東流對視,「如果我存心想要害死衛曄,所以不怕你下衛國秘藥呢?你想想,一個普通人的性命換一國國君的性命,怎麼想都是賺的吧?」
逐東流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後便聽到雲海樓繼續說:
「你還忽略了另一個可能,我是醫者,既然能給你配出引動他體內藥力,近而改變容貌的藥粉,又為什麼不能給自己解了毒,但依舊做出毒藥未解的假象蒙蔽你呢?」
逐東流……逐東流臉上震驚混合著委屈的神色越來越明顯,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凶,好像要撲上來咬人似的。
和逐東流對視了一會兒,雲海樓……或者說祝凌挪開了視線,明明是在教他要對人有防備,但不知為什麼,總有種在欺負心智不健全孩子的錯覺……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輕咳了一聲,轉移話題,「新的的□□已修改好了,你要不抓緊時間試試?」
逐東流從案桌下爬出來,小聲嘟囔:「欺負人、壞。」
祝凌:「……」
她之前在秋思郡,也沒見他這麼記仇啊!
逐東流從案幾下爬了出來,祝凌招了招手,他便乖乖地過去了。祝凌從特製的盒子裡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然後附在了仰頭看她、半彎著腰的逐東流的臉上,輕薄的面具貼合肌膚後,祝凌又掏出工具修修改改,過了一個時辰左右,她停手,從旁邊隨意拽過一面打磨得極光亮的銅鏡:「自己看。」
鏡中倒映出一張溫潤的臉,與衛曄有八分像。
祝凌說:「臉的問題我可以幫你,但身形的問題你得自己想辦法。」
逐東流點了點頭:「我、可以、的,給你、看。」
一陣爆豆一樣的噼啪在他身上響起,逐東流的身形慢慢發生了變化。
祝凌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在系統商城裡也有一個類似的技能,名為『脫胎換骨』,就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改變自身的體型。
沒想到在《逐鹿》世界裡,也能見到這樣的技能。
等逐東流停下來後,身形與面貌的一同改變,使得他與衛曄像了九分,若不是朝夕相處且極其熟悉的人,幾乎看不出有什麼差錯。
———前提是不要開口說話。
「逐東流啊,我都不知道你是膽大還是無知,你不是說衛國國君很重要嗎?」祝凌問,「你為什麼還要頂替他?」
這個問題她從一開始就問過了,但那時的逐東流即使心裡信任她,卻還是保持了應有的警惕,像一隻閉嘴的蚌殼一樣,什麼都撬不出來。
幾次來往後,她能明顯感覺到逐東流對她放下了戒心。
逐東流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因為、衛曄、想死。」
祝凌:「……?」
她疑心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衛國的國君、很重要。」逐東流的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茫然與悲傷,「可想、死的國君……就、不重要了。」
「衛琇當太子、難過,衛曄、當、國君、也難過。」
逐東流是一個很笨的人,他的腦海里沒有太多彎彎繞繞的東西,他覺得如果衛曄是因為這張臉才會不開心,那麼換一張臉……是不是就不用背負這張臉的責任了?
逐東流的表達能力有所欠缺,但祝凌卻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嘆了一口氣:「你是想在事變的那天,替衛曄去死嗎?」
逐東流很輕的「嗯」了一聲:
「變另、一張臉,他、不是、衛曄,我是。」
不是衛曄的容貌,就不用背負衛曄的責任。
第336章 兩敗俱傷
◎各為其主,各有立場。◎
燕國國都,雲衢。
高聳的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點著一枚火把,不斷有士卒在其上巡邏走動,鐵甲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交談,一切都透著種不同尋常的沉沉死寂。
內城裡,有人坐在牆頭,兩條腿懸在牆外,雙手撐在身後,遙望著那隱隱約約的火光。
「我以為你會和他們一起走。」那坐在牆邊的人開口,「怎麼?腦子進水了?」
「你說話可真難聽。」被他詢問的人冷冷地回應,「我是不放心你才留下來的。」
明明是聽起來稍顯曖昧的言語,說出來時卻不帶半點旖旎,如同冰冷的刀劍。
「被蕭慎從東嶺關一直攆到燕國國都雲衢———」那聲音有種冷冷的刻薄,「真不知陛下為什麼要將這樣的重擔交給你。」
「蕭慎是什麼人?我沒死在他手下而是順利到這裡,你就該多誇我幾句了。」坐在城牆上的人往後仰了仰,勾勒出一副好身形,他側過頭,俊朗的面龐不笑的時候,斷眉平添了三分煞氣,「要不換你去和他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