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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嗎?」
這團霧氣漸漸占據了個視角,鋪天蓋地的霧氣聚攏又散去,露出一張缺損泛黃的信紙,信紙上只有一行毛筆字———
[無人赴約]
風捲起這張信紙,信紙從地上飛起來,在天空中飄揚著、翻卷著,化成一隻白色的蝴蝶,白色的蝴蝶拍打著翅膀,穿過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到了一朵花上。有一隻手摘下了這朵花,驚走了花上的蝴蝶。
鏡頭裡,花被稚嫩的雙手捧在掌心,像在呵護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這雙手的主人似乎在跑動著,於是響起了噠噠的腳步聲,花周圍的景色也在上下起伏,不斷變換。
終於———
這雙手的主人停下腳步,被她捧在掌心的花向上:「阿姐!」
是興高采烈的聲音。
陽光鋪天蓋地的灑落下來,落在幼童掌心的花上,那花瓣似乎被鍍了一層金邊,有種柔弱又絢爛的美。
一隻手拿走了那朵花。
鏡頭拉近,拿走花的那隻手並不白皙,指尖手背都布滿了傷痕和老繭,與那花看著並不相稱。
鏡頭隨著那朵花移動,於是一張英氣的面龐便猝不及防映入視線中。
這張臉並不算太美,膚色也不像尋常女子那樣白皙,而是一種健康的麥色,她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頭髮高高地束成馬尾垂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晃。她笑起來時,眉目間便有了溫和:「給我的?」
「嗯嗯!」幼童頻頻點頭,眉目間便與她像了幾分,「花!給阿姐!」
於是那少女笑起來,將手中的花隨手插在發間,那柔弱的花與她並不相符,便顯出點怪異來。
幼童嘟嘟嘴,她的聲音和她一眼,也是甜甜的,軟軟的:「好像不太合適……」
「沒關係。」那少女將幼童抱起來,讓她坐到臂彎,「妙妙送的我都喜歡。」
風吹動她的發,於是那花也在風中顫動,有的少女生來就不是柔弱的花,而是一顆挺拔的樹,越長越高,舒展枝椏。
陽光將他們交疊在一起的影子越拉越長,忽而,少女發間的花盛開到了極致,一片片花瓣落下來,鏡頭撞入第一片花瓣里,撞出一段畫面來———
「阿姐!阿姐!」
幼童的聲音依舊歡快,只是聽起來長大不少,話語裡的依賴一如既往。
「說好陪我過節的!」幼童撲進少女的懷裡,憤憤不平地掰著手指頭,「你已經失約了我三次了!」
「明明就是兩次……」少女熟練地將她抱起來,「昨天有事,不是說好挪到今天了嗎?」
「那就算你兩次好了!」幼童鼓著一張小臉,「今天你要陪著我———」
她霸道地說:「一整天!」
「好。」少女縱容又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一整天都陪著你!」
「那拉勾!誰騙人誰是小狗!」
鏡頭撞入第二片飄落的花瓣里———
少女牽著幼童在街上閒逛,忽然有人急匆匆地從街道另一端找過來:
「小將軍!寧國小將軍!」
那人氣喘吁吁地跑到少女對面:「龍吟、龍吟預備軍里,那群小兔崽子又鬧事兒了———您快去管管吧!」
「鬧什麼事了?」少女擰起眉,便不怒自威。
「那兩個刺頭糾纏了一幫人打起來了!」跑來報信的人滿臉慌張,「再去遲點怕是要見血!」
少女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卻感到袖子處有點阻力,她回過頭,看到了一張委屈巴巴的小臉,眼裡有淚花在打轉。
少女臉上露出歉意:「妙妙……」
幼童慢慢地放開了手:「我知道姐姐有事要忙……你去吧……」
「抱歉妙妙。」少女將她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對著她的耳朵,小聲道,「汪汪……」
幼童破涕為笑,她輕輕地推了推少女的肩膀,少女揉了揉她的頭,便跟隨著報信人匆匆離去。
幼童站在她身後,目送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
鏡頭撞入第三片花瓣里———
是年夜飯的場景,有人穿過冬日的風雪,來到了定國公府門前,叩響了門扉。
「陛下有召!請寧國小將軍接旨———」
略帶尖銳的聲音響起,壓過了年夜飯中的喧鬧。絲竹管弦的背景音漸漸低了下去,只餘下呼呼的風雪聲。
「阿姐……」有稚嫩的聲音帶著不舍伸出手去,卻只碰到了離開的衣角。
「為什麼現在就要去呢?」她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為什麼不能讓阿姐將飯吃完呢?」
已經染了霜鬢的婦人嘆了一口氣:「這是你阿姐必須做的。」
「先有國,後有家。」坐在另一側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就是將軍。」
……
花瓣里的畫面一段段閃過,幼童漸漸長大,於是和少女的離別變多,她總是目送著少女的背影一次次遠去,一次次消失在視線里,目送著她從少女長成一位真正的將軍,就像她身上不斷疊起來,新傷壓過舊痕的疤。
「阿姐———」
將軍披盔覆甲,正踏出定國公府的大門,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幼童已經長成了少女,身形抽芽似的,有了曲線。
「妙妙……」眉目溫和的將軍溫柔地笑了笑,「這是臨時徵召,想著讓你多睡一會兒,便沒有通知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