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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道是禍害遺千年,憑玉姝公主的能耐,想來不會死得這麼快。」

    蕭慎淡淡地回她,他半彎下腰,將玉盒傾斜,湊到夏晚流血的無名指邊,玉盒裡的「玉髓」像是被身旁的血腥氣驚動了,從盒中探起身來,於是那玉髓抖動得更厲害了,過了幾息,它慢慢向夏晚流血的指尖爬過去,在這過程中,夏晚臉上帶著笑,身體卻是緊繃的,她盯著柔情蠱母蠱,一動也不敢動。那母蠱先是在玉盒角落堆積形成的那一小汪血泊處嗅了嗅,然後又慢慢地爬開,最後沿著玉盒的邊緣爬上了夏晚流血不止的指尖,在那傷口處趴下來。

    母蠱從不太通透的白逐漸向淡紅轉化,夏晚感到除疼痛之外更為明顯的刺痛,像是有什麼細小的東西從傷口更深地扎了進去。

    母蠱在她的無名指上吸著血,夏晚忽然感覺心口劇痛,這種疼痛比以往發作時更嚴重———那隻子蠱醒了。

    子蠱似乎感知到了母蠱的氣息,於是在她的身體裡慢慢移動起來,在這過程中夏晚痛得厲害,冷汗頃刻濕透了她的衣衫,劇痛和失血讓她的唇色變得蒼白,她的右手死死地抓著心口,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燃起仇恨的火焰。

    蕭慎將她此時的狼狽盡數收入眼中:「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等子蠱遊走到了手臂上,疼痛會更加劇烈。  

    「我還能撐。」夏晚的聲音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軟榻前盆里裝著那堆棉花上全是血跡,紅白對比,十分刺目。

    「無論如何……我都會撐過去的。」她汗濕的鬢髮貼在臉頰邊,更顯嬌弱無力,「能有解蠱的機會,已經很好了。」

    「想來是上一代第一美人的慘狀,讓那個老東西退縮了。」夏晚突然閉上了眼睛,汗水滑落到了她眼裡,讓她很不舒服,可她此時已騰不出力氣去擦拭。

    忽然有被溫水浸濕的帕子覆到她的眼上,替她抹掉了那強烈的不適感。夏晚睜開眼睛,燭火之下,蕭國的帝王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手上的動作卻輕柔。

    「陛下現在看起來……倒真像見不得我受苦的情郎。」夏晚有氣無力地調侃他,那話語聽起來像是纏在唇齒間的一點蜂蜜。

    蕭慎給她擦完了眼睛後將帕子丟回了銅盆中,任憑夏晚那雙被水汽浸潤後的眼睛霧蒙蒙地看著他:「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陛下啊……」夏晚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捋虎鬚似的,「您就沒嘗過情愛?想過風月?」

    「若是夏國皇室的人都這樣滿腦子情情愛愛,我大概知道了夏國國力衰弱的原因。」

   

    直白的言語沒有讓夏晚臉上露出一點異色,她只是彎著眉眼笑,看起來柔弱又無害,哪怕現在的疼痛已經痛得她快要意識不清:「不是滿腦子情情愛愛,而是這世間情愛,是最容易控制人的手段。」

    「都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羌國的上一任國主,不也折在鳳竹公主手裡嗎?」夏晚說,「老東西的一些醜事,陛下要不要聽呀?」

    夏國國主被大逆不道地稱呼為老東西,蕭慎眉毛都沒抬一下,他沒有斥責夏晚作為一國公主竟對親生父親不敬,而是漫不經心地說:「你要是閒著無事,用來打發時間也行。」

    接下來的合作對象和宮中可有可無的美人地位自然不一樣,蕭慎對夏晚比她剛入宮的時候有耐心得多。

    為了分散對於劇痛的注意力,夏晚便整理了下思緒,將陳年往事娓娓道來:

    「上一代的鳳竹公主身上用的並非能解開的柔情蠱,而是牽命蠱,母蠱在老東西的身體裡,子蠱就在上一代的公主身上。如果老東西死了,所有的公主都得給他陪葬。」

    「別的公主雖然被控制了,勉強還能算是錦衣玉食的代價,唯有這位鳳竹公主格外倒霉。從小流落在外,顛沛流離地長大,好不容易有了喜歡的人,還得被迫分開……哦,她喜歡的人就是現在病重的羌國國主樂蕪。」  

    夏晚實在是痛得厲害,以至於足夠伶牙俐齒的她說話的順序都有些混亂,幾乎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她又不是夏國國主的親女,不過是老東西倒霉弟弟的倒霉遺孤,為了維持他虛偽的名聲強行弄回去的……不過那羌國國主是個狠人,從什麼都沒有到登上大位,將羌國皇室殺了個死絕。」

    羌國和蕭國可以說是七國之中皇室成員分支最乾淨的兩個國家,前者在樂蕪登基前殺了個乾乾淨淨,後者在蕭慎宮變後屠了個血流成河。

    「心計手腕能耐可謂樣樣不缺,那老東西便把寶押在了他身上,正好聽說鳳竹公主和他相依為命過幾年,那老東西便決定把人嫁過去,於是運作之下……就有了天下第一美人。」夏晚說著說著便倒吸一口冷氣,那子蠱已經爬到了她的小臂上,正在緩緩地向外移動,於是疼痛愈發劇烈,「誰知道那羌國國主……他是個情種啊。」

    「他答應那個老東西,只不過是因為鳳竹公主在他手裡,他怕她出事罷了。」夏晚聲音已經疼到微不可聞,但語氣里的幸災樂禍分明,「所以在那牽命蠱發作之後,羌國國主竟然親身入夏,然後潛進了夏王宮,一劍要了老東西半條命。」

    「呵……」她冷笑著,「要不是母蠱的攜帶者死了,種了子蠱的人也會跟著一起死,老東西早就去地府輪迴了。」  

    蕭慎聞言皺起了眉。

    他想起上一次和夏華廷會面提到樂蕪時,夏華廷說「樂蕪的痴情早晚會害死他」;他想起蕭煦曾經提到秋微時眼裡藏不住的笑意;他想起花燈節時,秋微以令牌見他一面,自請入楚的決絕……他和曾經一樣,還是不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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