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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主記憶里的光一,也是這樣一副促狹的性子。
「公主果然對我師父很了解。」進來沒正經多久的光五眼睛彎成了月牙,「但是師父千叮嚀萬囑咐,不能說。」
她從羌國出發前,她師父對她說,要是公主沒猜到,就守口如瓶,要是公主猜到了……也是不能說的,最多……暗示暗示。
她當時很奇怪地問師父,這樣不是違背太子殿下的命令了嗎?
「你真以為太子殿下不知道啊。」她師父翻了個白眼,「我真懷疑我是不是和明一教錯徒弟了。」
「師父。」現在的光五,曾經的光二十三糾正她,「明一大人人狠話不多,武藝挑遍明光衛無敵手,你要搶她的徒弟,很難。」
光一:「……」
這小兔崽子天生就是來氣她的吧!
她的師父咬牙切齒:「你知道為什麼你是光五嗎?」
光五遲疑:「……因為我前面的人都戰死了?」
「不。」她的師父拍了拍她的頭,「因為傻人有傻福。」
光五:「……?」
她總覺得她師父拍她頭的動作像是在拍明光衛營地里那隻傻狗似的。
「師父,大家都說我和您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光五擺出一張無辜臉,「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個小兔崽子!」光一一腳踹她屁股上,「滾去準備準備,使團明天就要出發了!」
光五在光一的腳剛挨到屁股時就閃躲了過去:
「我可是要去接公主的!公主殿下純善又溫柔,你就羨慕我吧!」
那時候她師父沒說話,只用一種憐愛的眼神看著她,就像……在看營地里那隻傻狗上圈套?
祝凌問:「光一怎麼樣了?」
光五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師父傷了腿,現在在坐輪椅。」
「您放心吧,師父恢復得挺好的。」光五在祝凌面前極力抹黑她師父的形象,「我來之前師父還對著營地里的石榴樹流口水呢!」
「光一要是在這裡,她能用石榴籽打得你嗷嗷叫。」祝凌道,「還不起來?」
「這不是光衛犯了錯,我害怕嘛。」光五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如果不是光衛出了紕漏,殿下您也不會吃那麼多苦了。」
「想哭就哭。」祝凌嘆了一口氣,「明一沒我的命令不會進來。」
光五眼角有些發紅,但沒有眼淚,語氣倒是有些鼻音:
「已經躲被子裡哭夠了,我肯定要為他們報仇的!」
祝凌嘆了一口氣。
那日的宮變,明光衛想必死傷慘重。祝凌從看到新明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小公主記憶里的那個明一,應該是不在了。
「明光衛———」祝凌道,「損失如何?」
「明衛前二十幾乎全部戰死,光衛前五十死了近三十人。」光五從地上爬起來,眼圈越發紅了,「『核』只剩明二大人和我師父了。」
祝凌的手顫抖了一下,一段記憶突然在她腦海中展開。
小公主離開羌國的時候,是明三和光二帶的隊,那些明光衛護著她,一路從這場權利的滔天風暴中撤離,在遇到衛國太子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小公主許諾過衛太子之後,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被光二發現了端倪。
那是一個有星星的夜晚,小公主縮在車廂里,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當時的光二掀開了車簾,像一條魚一樣游進了車廂,帶來一陣食物的香氣。
光二的語氣很溫柔:「公主好歹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我不想吃。」小公主在車廂里抱著膝蓋縮成一團,「你們吃了吧,保存體力。」
「不吃東西怎麼行呢?太子殿下不在身邊,您就開始肆無忌憚了?」光二笑道,「日後我可是要告狀的!」
「日後……哪還有日後……」小公主在黑暗的車廂里落淚,「光二,沒有日後了……」
「我還當是什麼事呢……」光二把碗放在車廂的角落,「您和衛太子談妥了?」
在黑暗的車廂里,光二往前走了幾步,蹲坐在小公主面前,笑道:
「既然商議好了,公主不應該更加注意身體嗎?」
「你不問……我把你們支開,和他談了什麼嗎?」
「唉———」光二從懷裡拽出張手帕,在黑暗中給小公主擦眼淚,「我怎麼沒發現,我們公主是個小哭包啊!」
「公主,您做得很對。」光二的語氣依然溫溫柔柔的,「憑明光衛現在的力量,在幾方的狙殺之下,是無法保證您的安全的。」
「衛國的勢力願意退出,自然是最好。」身為明光衛「核」之中最聰明的那個,光二看小公主的反應,已經大概猜出了交易內容,「只是最後一段路,只能靠公主自己了。」
「哎呀———眼淚怎麼越擦越多?」光二把小公主半攬在懷裡,「說句大不敬的話,公主長大了,我們都很高興。」
「我和明三一直在擔心,這一路上危機四伏,我們能不能順利將您送到蕭國。」她說,「畢竟在擺脫了昨日的追殺後,現在的明光衛也只剩我和他了。」
「我們不怕死,只怕沒能護您平安。」
「我答應他暗衛會盡皆戰死!」小公主緊緊抓著光二的袖子,「可———」
「可什麼呀。」光二打斷了她的話,「您已經做得很好了,普天之下,哪個天潢貴胄會因為身邊的護衛要死去而痛哭自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