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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凌將那方玉印丟到太倉令桌上:「雨水結束之前,你暫代治粟內吏的職位。」

    雨水結束之後,估計太倉令就能正式升為治粟內吏了。

    她淡淡地瞟了一眼太倉令,看得他一個哆嗦:「等會我回來問你,我不想聽到『沒錢了』三個字。」

    滿臉蒼白,眼神飄忽的太倉令像只倉鼠一樣捧著那塊玉印:「臣尊令。」

    於是祝凌抬步走出了集賢殿。

    明一既然能取來那方治粟內吏的玉印,想必這位錢大人已經在趕來請罪的路上,緊趕慢趕通過正常程序進來,估摸著現在就差不多要到了。

    祝凌就這樣抱臂站在集賢殿大殿門口,雖然臉上還帶著笑,但就是給人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

    集賢殿內,太倉令飄忽的眼神落到了上首的方向,正好和樂珩含笑的眼神對上。

    太倉令看了一眼門外,又看了一眼樂珩,眼色使得宛如抽筋———

    [殿下啊,這種危險的事以後別讓臣來做了,臣害怕啊]

    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公主殿下的請求,他真的怵得慌!

    樂珩將目光轉向他,語氣溫和而輕柔:「不必擔心,阿凝很講道理的。」  

    太倉令內心淚流滿面,知道歸知道,但還是壓力大啊!他都快從公主的身上感覺到殺氣了!

    集賢殿裡的其他人將同情的目光紛紛投向他。他們這位同僚,確實挺慘的……

    就在殿內氣氛古怪時,殿外傳來了一道誠惶誠恐的聲音———

    「臣錢富春有罪!臣不該思念先帝以至於精神恍惚,難以處理日常公務而不得已告假!臣知曉這兩月事物繁雜,不少事物因臣而耽擱,臣有罪啊———」

    哀哀戚戚,聲情並茂,絕口不提裝病之事,只說精神恍惚難以為繼,又抬出已經死去的樂蕪來堵嘴———在別明月剛剛過去不久,一名臣子因對先帝感情太深而思念先帝到快要成疾所以告假是無錯的,如果有,就是公主對先帝有所不滿,是公主不孝。

    祝凌看著那跪在階下,免冠徒跣的錢富春,緩緩地笑起來,她往下走了幾步,親自扶起了他,語氣溫柔而和煦:「錢大人在父王生前便是父王極其信重的臣子,對父王的忠心日月可鑑,我怎麼會因為這種小事而怪罪大人呢?」

    錢富春淚流滿面,他一邊落淚一邊回答:「臣從小讀聖賢書,對陛下忠心耿耿,此心此情,日月可表!陛下辭世,臣感痛心,幾欲昏厥,恨不能隨陛下而去!來世再做君臣!」  

    「我當然不會懷疑大人的忠心。」祝凌扶起他後,拍了拍他的肩,「畢竟別明月之後,我做了一場夢,父王在夢裡拉著我的手,說『錢大人是他生前的肱骨之臣,即使從世間離去之後,他也懷念不已,恨不能與大人團聚。』我本欲留下大人繼續為國效力,可大人恨不能隨我父王而去,甚至精神恍惚到難以為繼,我就是木石心腸,也得動容啊!既然錢大人已做到如此地步,我也不好阻攔———」

    錢富春:「……?」

    他怎麼越聽越不對勁?!

    在他驚恐的注視下,他面前笑眯眯的公主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那錢大人便追隨父王而去吧,我會為大人收斂好此世骸骨,陪葬在秦山邊的。」

    錢富春哆嗦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剛剛用先帝來逼迫公主,如今公主也用先帝威脅他去送命了!

    殿外的動靜不小,殿內的人自然都一心二用,手裡批著摺子,耳朵支起來聽大殿外面的動靜。只有太倉令捧著治粟內吏的玉印,眼含熱淚———

    明明就要升官了,為什麼他這麼害怕呢!

    第223章 雨水四拜  

    ◎「要是能永遠不分離就好了!」◎

    錢富春願意尋死嗎?他當然是不願意的。如果他的骨頭有那麼硬,他此時就不會火急火燎地進入羌王宮請罪了。

    冷汗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他囁嚅著:「臣、臣……」

    他來前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萬萬沒想到會是這一種。什麼狗屁的「先帝對他懷念不已,恨不能與他團聚」,這無非就是換了一種名義逼他去死!史書記下眼前這一幕,公主就不擔心百年之後,人們大肆批判她殘暴嗎?

    他抬起頭,對上那站在大殿門口的、公主的眼睛———他看到公主對他笑了一下,然後往旁邊讓了讓,露出了一根朱紅的立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樣。

    錢富春:「……」

    春日的寒意一點點爬上他的脊背,他心中還懷抱著微弱的僥倖,只是叩首,道:「臣已知罪,求公主殿下開恩!」

    祝凌盯著他的脖子看了一會兒,然後對明一招了招手:「壓下去,查。」

    請假的病假的確罪不至死,但他是樂珩用來釣她的「餌」,這個「餌」查到最後,說不定弄虛作假……就是他最輕的罪名。

    眼見著明一上來壓走他,錢富春慌了起來,太子往往都是將證據擺在明面上才會出手,但公主的行事手段與太子迥然不同,他疾呼:「公主!臣知曉自己有罪!但不能輕罪重罰,置律法於不顧啊!」  

    「輕罪重罰?」祝凌往下走了幾步,彎腰站在他面前,她是笑著的,但眼神卻很冷,她的指尖虛虛地點在錢富春的衣領處,「錢大人,我問你———治粟內吏俸祿幾何?」

    不等他回答,她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離開羌國半年多,竟不知治粟內吏的俸祿,已經夠得上與黃金等價的密雲緞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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