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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子一開一放的短暫空隙,祝凌看到了一張劍眉星目的臉,她心裡咯噔一聲。
……有點眼熟。
好像是個劇情人物。
比如……曾經迷得玩家們嗷嗷叫的韓國攝政王———霍元樂。
「還沒找到嗎?」
霧夜河邊,傷口被草草包紮的扶嵐立在寒風中,天已經亮了,照亮依舊奔騰著的河水。
「霧夜河水流湍急,多暗礁險灘。」匯報的人如實陳述,「數十武藝上佳的人下去,最多一個時辰便堅持不住,烏子虛生還的可能極小。」
「主上。」另一隊尋找的人此時也歸來了,「我們這般大張旗鼓,最遲午時,漓郡的郡守就會發現不對。」
扶嵐沉默地聽他們匯報,風吹動著他的衣衫,更顯空蕩飄零,那柄沾了他血的劍躺在他腳邊,雲紋上都結了一層霜色。扶嵐彎腰拾起那把劍,寒氣似乎順著劍柄一直冷到他心裡,將血液都凍住:「照夜所屬,速歸。」
他往前走,呼出的氣在空中結成白霧,或許是因為冷,他琥珀色的眸子裡也起了一層霧:「燕焜昱身世的秘密,透露給宋蘭亭吧……以後燕國境內的照夜,不必再向他暗裡提供消息了。」
他了解宋蘭亭,一如宋蘭亭了解他,宋蘭亭遲早會猜到他在這場謀劃中的手筆,會查到前因後果,不管他是有心無心,事都已成定局。除非烏子虛沒死,否則他們之間,不會再有和解的可能。
「走。」風吹得扶嵐越發冷了,他嘆了一口氣,「回去吧。」
蕭慎已經醒了,哀慟悲傷都被收斂起來,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從山參那兒查到的線索?」
「是。」白魚衛首領恭敬地回稟,「人已經暫時扣住了,很快便能知道答案了。」
白魚雖主管情報收集,也不乏手段,但面對一個從未作惡的孩子,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下狠手,所以審問過程比往常慢得多。
「很快就能知道答案?」蕭慎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才道,「帶我過去看看。」
……
「吱呀———」
一扇門被推開。
門裡的孩子驚恐地抬起頭,她被帶到這個黑漆漆的屋子裡有一段時間了,其間有人來過幾次,就只問她在何處得到的山參,她不答,問她的人就會離開。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但是這個黑漆漆的、不透光的地方,越待越讓人害怕。
此時門又開了,她聲音顫抖著說:「就是我自己挖的……就是我自己挖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蕭慎半蹲下來平視她,他生得龍章鳳姿,但因為久經沙場,身上氣勢逼人,讓人第一時間注意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駭人的氣勢,「你在說謊。」
「我沒說謊!!」那個孩子嚇得手腳並用地往後縮,她的聲音也因為提高而變得尖銳,隱隱帶上了哭腔,「我沒有!」
蕭慎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就像是獵人鎖定了獵物。
沉默帶來了更大的壓力,那個孩子的哭聲從尖銳到哀泣:「別問了……求求你們……」
她好不容易得到了山參,阿娘的病才有了起色,底下的弟弟妹妹們終於不用餓肚子了……他們的生活在慢慢變好……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我不想死……」她下意識地用手摩挲著右手的手背,那裡曾有一道很淺的傷,如今已經癒合得連疤痕都沒有了,「我不想死……」
「你就算不說,我也不會殺你。」蕭慎看著她,看著她狼狽又驚恐的樣子,「但有時候,活比死更可怕。」
他淡淡地陳述著:「那根山參賣的錢遲早會用完,幾年後你阿娘依舊會無錢買藥,你的弟弟妹妹們都還小,你要怎麼養活他們?讓他們在年幼時一起去山上碰運氣?或者賣掉?又或者……好不容易長大了,卻像你阿爹一樣做採藥人,隨時隨地都有死去的危險?」
話語平淡,字字誅心。
「你想這樣過一輩子?」蕭慎說,「讓他們也這樣過一輩子?」
那個孩子呆住了,這不是他們必然的命運嗎?但接著,她聽到了宛如傳奇故事裡的、不可思議的後續———
「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你說出來,我可以派人治好你阿娘的病,讓你妹妹學手藝,讓你弟弟讀書,給你們足夠過一輩子的銀錢。」蕭慎本就對人心敏銳,他意味深長道,「你別忘了,山參……可從不會長在路邊。」
那個孩子慌亂地垂下了眼睫,她知道山參不會長在路邊,她隱隱知道和那個神仙一樣的哥哥有關,但……
「我不能說。」手背上那道早已癒合的傷口似乎又在隱隱作痛,「我說出去,會腸穿肚爛而死的!」
察覺到她的鬆動,蕭慎淡淡地看了身旁的白魚衛首領一眼。
白魚衛首領笑了笑,比起之前數次來見她的白魚衛和一直氣勢迫人的蕭慎,他笑起來顯得那麼無害又可靠:「小姑娘,他們早就給你檢查過了,你體內既沒毒也沒蠱,只有常年吃的太差落下的小毛病罷了。」
沒有中毒?!
那個孩子睜大了眼睛:「不可能的!」
「信不信隨你。」白魚衛首領無所謂道,「又不止你一個人知道,我們只是找你再確認一次。」
還有其他人見過神仙哥哥?其他人已經說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