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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鮮血淋漓,完整些的肌膚上全是青紫腫脹的痕跡,一直蔓延到腰下的部位。
「這是要將人活活打死啊。」溪娘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難為她能撐到現在。」
溪娘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白瓷瓶,從裡面倒出一個顏色詭異的藥丸:
「五臟六腑都有損傷,還被人灌了毒藥。要不是有一股內力給她吊過命,求生意識再強也沒用。」
她捏著那顆藥丸:「這藥倒是能激發她體內的生機,不過也兇險,公主要給她用嗎?」
人是公主廢了力氣好不容易帶回來的,她自然要過問公主的意見。
祝凌嘆了一口氣:「用吧。」
溪娘將床上那人下頜一捏,喉間一點,那藥便進去了,一餵完,她就雷厲風行地轉出屏風,去準備外敷內服的藥材了。
溪娘說的那一股內力,自然是祝凌用聲望值開了與內力相關的技能之後注入到她體內的。
玩家的技能只能作用於玩家本身,但技能所帶來的衍生產物,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例如兌換內力技能後,內力在玩家身上,但可以短暫在其他人身體裡遊走,兌換醫術技能,玩家可以使用相關知識配出藥材給其他人使用……無論什麼技能,都是如此。
祝凌看著那躺在床上的人,不斷有無聲的、痛苦的呻吟,她傷得太重了,血漸漸濡濕了身下的床褥。
祝凌突然想起她剛剛將人挖出來時,所對上的那雙眼睛———那雙眼裡沒有淚,只有血,血肉模糊的臉上的血流進了眼睛中,又從眼角眼頭流出,泥土石礫混在傷口中,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系統在祝凌的意識空間裡和她對上的第一眼就被嚇哭了,當場變成雨層雲,自閉到現在。
那形似惡鬼的眼睛盯著她,徒勞地張著嘴,一張一翕像被擱淺在岸上的魚,但依稀能辨認出是求救的口型。
[我想活]
[求你]
[救我]
祝凌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到這麼強烈的、想要不顧一切活下去的眼神。
「我救你。」祝凌蹲下身,將那雙眼睛的主人從土坑裡抱出來,鮮血與泥土沾了她一身,「和我走吧。」
……
祝凌處理好了那個屍坑後,帶著她回來的、避著人走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靜,明明痛到身體痙攣,卻咬牙不肯發出一點聲音。祝凌每次低頭查看她的情況時,都能對上她的眼神———明明眼神都快渙散了,卻依然牢牢地盯著她。
血在她臉上快風乾了,但流到她眼睛裡的血,好像將她眼裡的鞏膜都染成了紅色,盯著人看的時候,尤為可怖。
祝凌意識空間裡那朵膽小的雨層雲悄悄探出頭來,就被這眼神嚇到「嗚」地一聲縮回去,當場變成特大暴雨雲。
祝凌倒沒有系統這麼害怕,她一邊穩穩地抱著人,一邊看路,意識空間裡那朵暴雨雲一個勁兒地往祝凌的意識小人懷裡擠,整個擬態都呈現出一種受驚過度的狀態。
祝凌……祝凌能怎麼辦呢?只能哄著那朵委屈巴巴的暴雨雲,一路哄到回來,才變成了卷層雲,卷層雲頭頂的太陽也是蔫耷耷的,頂著內紅外紫的一圈日暈。
看著還要下雨的樣子。
祝凌的意識小人在意識空間裡將卷層雲抱到懷裡,擋住了它的視線後,人才走到床上那個傷患旁邊。
她很警惕。
明明已經要撐不住了,但在祝凌靠近的時候,眼睛仍舊睜開了一條縫。
「我會救你的。」祝凌微微彎下腰,「這裡很安全,你在這裡好好養傷。」
她去屏風旁的盆架上拿了木盆,在壺裡倒了溫水,又取了棉帕子浸到水裡,一點一點給她清理著傷得最重的背。
「不要那麼害怕她。」祝凌在意識里對系統說,「被活埋時,她應該比你還怕呢。」
【我不是怕……就是有點太猝不及防了……】頂著日暈的卷層雲將腦袋埋在祝凌意識小人的懷裡小小聲,【不是怕哦!】
祝凌rua了rua它:「嗯,不是怕。」
卷層雲動了動,從祝凌意識小人懷裡探出頭,一眼就瞄見了她背後的傷口:
【這該有多疼啊,太遭罪了。】
木盆里的水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紅色,祝凌給她清理的時候,能感覺到手掌下身體的時不時的緊繃。
溪娘配好了外敷的藥轉入屏風裡,一眼便看到了祝凌的舉動,她不假思索地想接過來:
「公主,您怎麼能做這些事呢!」
「怎麼做不得?」祝凌笑道,「阿兄受傷時,明光衛受傷時,我都是見過的。」
溪娘嘆了一口氣:「那哪能一樣呢!」
太子殿下是兄長,明光衛伴著公主長大,與這來路不明的人,怎麼能一樣呢!
「都是人,都會疼。」祝凌笑道,「哪兒不一樣了?」
「我反正不敢和您頂嘴。」溪娘眼裡流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她端了木盆,將那一盆血水倒入隔間另一個角落裡的大木桶中,然後換了一盆乾淨的水,「不過上藥的事,還是讓我這個醫者來吧。」
祝凌在溪娘端著木盆過來時便讓開了,小公主本身不會醫,她自然不可能兌了技能大展醫術,得交給專業的人來。
祝凌退開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強烈的注視,她順著視線看過去,便見那躺在床上的人側著頭看她,血與土仍然粘在她的臉上,她的嘴一張一合,仍舊是無聲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