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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祝凌開啟一個月夜以繼日瘋狂學習的時候,小白雲就注意到了祝凌隔壁的洛驚鴻,它那段時間的日常就是擔憂他們兩個誰會先掛,所以洛驚鴻也給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洛驚鴻垂下眼睫,對剛剛的話題避而不談:「這次秋獮,烏兄沒有參加,著實是有些可惜了。」
祝凌:「……」
他這樣一說,她反倒不知要怎樣接話了,因為「烏子虛」雖然不在,可樂凝在,璇霄也在。
「我素來覺得自己學問不錯,但這次與七國其他青年才俊交流切磋,才發現我仍有短板和不足。」洛驚鴻將書合上,「就像騎射一道,我始終是比不過他人的。」
他在騎射一道上投入的精力不比他在讀書上少,可卻不像讀書一樣效果斐然,在獵場上遭了刁難的時候,竟沒有全然的把握,而有人替他解了圍,他竟然連當面道謝的勇氣都沒有。事後雖然也補遞了拜帖,但始終有些遺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遺憾些什麼。
「洛兄,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有人善文,有人善武,能在某一方面做到極致,便可稱為大家。」祝凌笑道,「若是洛兄只因某一方面略遜於人便愁眉不展,那天賦平庸的人豈不該羞愧不已,掩面遁逃了?」
「我並非那個意思。」洛驚鴻斟酌著回答她,「我只是覺得若付出了努力,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難道不是一件憾事嗎?」
「確實是件憾事。可是,若不努力去做,難道不會後悔嗎?」
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努力去試一試,後悔自己為什麼退縮,後悔自己為什麼害怕失敗……人總是會在無力的時候設想另一種可能,如果不去試一試,到頭來,那些後悔堆積在一起,只會剩下無窮無盡的不甘心。
那遠比「憾事」更可怕。
「烏兄說的倒也不錯。盡過全力,就沒什麼好遺憾了。」洛驚鴻靦腆地笑了笑,「是我想岔了。」
他掀開車簾,想透透氣,卻冷不防地聽見一句———
「說完了?」
洛驚鴻愣愣地,下意識地回答:「說完了。」
曾烈突然盯著洛驚鴻,看得他莫名其妙,甚至懷疑他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上了什麼灰塵之類的髒東西。
洛驚鴻問:「曾夫子,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出什麼事。」曾烈臉上露出一點頭痛的神色,「……算了,你和烏小子一塊兒去吧。」
「曾夫子,您要帶我們去哪兒?」祝凌目光也從那方小小的車窗里投出來,「我們不和其他人一起回書院嗎?」
應天書院的隊伍已經走到了一個岔路口,所有人都向右拐,只有他們這輛馬車向左拐。
「你先不用回去。」曾烈驅趕著馬車的馬換了一個方向,「先和我去個地方。」
洛驚鴻接上祝凌的疑問:「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呢?」
「問那麼多做什麼!」曾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自從他來了應天書院,就一天天和雞媽媽帶小雞似的,想他叱吒風雲的一代劍客,怎麼就淪落到了這樣一個局面呢?
洛驚鴻乖乖地閉嘴了。
祝凌也沒再說話,只是在意識空間裡熟練地拉出了系統地圖,然後看著他們馬車前進的方位,微微皺起了眉。
曾烈帶著他們的馬車改道,遠離了應天書院的隊伍後,就開始像嚴夫子一樣嘮嘮叨叨了:
「我真不知道蘭亭是怎麼想的,非要我帶你去普照寺。那裡都是些神神叨叨的大和尚,還有奇奇怪怪的簽文。他們說話七彎八繞的,不是『天機不可泄露』就是『阿彌陀佛』。」
他吐槽道:「你們去那兒,不知道是去晦氣還是找晦氣。」
「您都這樣不情願了———」祝凌從車窗里探出頭來,笑道,「還要帶我們去啊?」
曾烈翻了一個白眼:「我答應了的事,自然要做到。」
等馬車趕到了普照寺的門口,曾烈勒馬,催促著他們從馬車裡下來。
祝凌和滿臉茫然的洛驚鴻,一起站在了普照寺的面前。
這間普照寺比蕭國那間位於偏僻郊外的普照寺要宏偉得多,紅牆黛瓦,煙火繚繞,隱隱還有鐘聲和誦經聲。
曾烈領著他們從正門進入,有生得白淨討喜的的小沙彌迎上來,口稱「阿彌陀佛」。
曾烈攔住了他,問道:「請問小師傅,看簽文的那間大殿在哪?」
小沙彌雙手合十:「請問施主可是姓『曾』?」
曾烈點點頭,露出一臉牙疼的表情。
那小沙彌瞭然地點點頭:「施主請隨我來。」
他帶著他們一行三人繞過中間的佛殿,又繞過右側的偏殿,然後翻過一座小坡,方向越走越偏僻。
洛驚鴻皺著眉,小聲問:「我們這要去哪兒?」
曾烈聽到問話,轉過頭,語帶疑惑:「你怎麼還在這裡?」
洛驚鴻:「???」
不是曾夫子你把我帶過來的嗎?
「本來是想讓你自己在大殿裡轉轉,看能不能尋到個人開解你或者你自己轉過彎來。現在……嗐,算了———」曾烈嘀咕道,「反正去一個也是去,去兩個也是去,沒差多少。」
「對了!」他一拍腦袋,「我也不用陪著你們去啊!蘭亭說只要我把你們送到普照寺就行!」
他揮了揮手,轉身就向外走:「我在普照寺門口等你們,你們速去速回!」<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