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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在祝凌意識空間裡氣到打滾的系統湊過來瞄了一眼,當場震驚:
【這個行為……讓我想到了某個特別喜歡在書畫收藏品上蓋章的皇帝。】
古人好好的字畫,硬是被他蓋得和彈窗小GG似的,不僅有礙觀瞻,還破壞美感,惡劣得與在古城牆上刻「某某到此一游」的沒素質遊客有的一拼。
「蓋章狂魔嘛。」祝凌翻過一頁,「有一幅畫幸虧是贗品先被弄到了手,不然也難逃被蓋滿章的命運。」
她知道燕焜昱送這幾本古籍字畫是什麼意思。對於讀書人來說,珍貴的孤本比金銀財寶更加重要,某種程度上說,古籍孤本是有價無市,送金銀財寶會被認為俗氣和貪婪,但送孤本字畫,即使被人知道了,只要擺出一副坦蕩的態度,再控制一下輿論,說不準還能得一個美名。
讀書人之間遊學交友,本就是不同觀念、思想與想法的碰撞,越是觀念相同的人,越容易成為朋友,人與人之間信奉的是「士為知己者死」、「一諾千金重」。
「拋開別的來說,這批註確實做得真細緻,怕是廢了他不少功夫。」祝凌又翻了一頁,「要不是在實時排名那裡開了星星盲盒,知道最後的贏家和他基本沒關係,我都要懷疑最後的燕王是他。」
她與燕焜昱接觸不多,印象不深,如果單純從批註來看,燕焜昱當真是一個才華橫溢,又想為百姓做點實事的人。
「他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祝凌將手裡的書放在案几上,又將剛剛放回去的那本書拿出來,翻到了她看過的某一面,「我給他立人設,他給我立人設,真有意思。」
系統來了興趣:【詳細說說?】
「你看———」祝凌的手指點在她剛剛看的那本書的某一處,又點了點另一本書的某一行,「這兩處講的都是治水的問題。」
「這本書上的批註說治水要高築堤壩,加強巡邏,一旦防不住,就會水淹田地,釀成災禍,所以決不能將多餘的水放出來一滴。而另一本上的批註則說堵不如疏,認為只加固堤壩是最愚蠢的行為,必須兩者並行,方為上策。」
【雖然這兩個觀點有些不一樣,但認真想想,可以認為是一個人觀點根據自己的成熟而逐漸轉變。】系統撓撓自己的數據,【挺真實的。】
「確實真實,就好像看到了做批註的人在不斷反思成長一樣。」祝凌笑了笑,「但這思想的轉變,至少需要幾年的時間吧?」
「而且,人的字跡會隨著習慣與心態的變化而變化,她這幾年的字跡,居然能維持得一模一樣?」祝凌一邊說一邊兌換了一個『見微知著』,她帶著技能又重新看了這兩處,「果然,這兩處地方的批註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
祝凌合上書:「第一本的末尾他還提到他今年才十四,也就是說,多年以後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十四歲時的觀點,然後找出這本書給補上了。這記憶程度,這精確查找的能力,放燕國真是屈才了啊!」
祝凌將案几上的三本書都翻完:
「他思想的轉變以及為民獻身的覺悟———再想想他所遭受的變故,我都想感嘆一句生不逢時,可歌可泣了。」
字裡行間光風霽月,卻因變故龍困淺灘,陷入絕境。那個來給她送書的人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著流言來自於其他皇子,那個內侍也是他們的人,大皇子足足調查了一天,說明他沒什麼得用的人,但卻不願意放棄還他清白,還妥善地處理了後續———
好一個無依無助被他人迫害還心懷正義的小可憐。
祝凌如果真的是一個迫切想要尋得明主的士子,看了這三本書後,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觸動,如果在後續與燕焜昱的接觸中他能一直保持和批註一樣的人設,那祝凌恐怕就死心塌地成了他的謀臣了———
燈籠里的燭火已經有些昏暗了,祝凌揭了燈罩,手持一把剪子去剪燭芯,一張紙條從她的指縫間落下來,燭焰明亮了一瞬,些許黑色的灰燼飄落下來,逐漸被燭淚覆蓋。
只可惜啊,她的合作對象,已經確定了。
燕輕歌在床上輾轉難眠,她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床頂。
今天傍晚和玉佩一起被還給她的,還有一張小紙條。
[我助公主與鄭氏修復關係,事成之後,公主幫我在燕宮中找一個人。]
她當時激動起來,無非就是想把手中的紙條交給烏子虛,卻沒想到烏子虛接過時,反手又給了她一張紙條。
與烏子虛合作……
燕輕歌不知不覺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擔心是否是與虎謀皮。
但她別無選擇了。
「就快結束了……」她在心底輕聲道,「觀棋……就快結束了。」
也許是在今日圍觀寶樹時她的眼神露了行跡。沒人知道那個學著三從四德長大的公主,心裡到底有多麼滔天的殺意。
她要殺了燕王。
為此,她已經籌劃了十年。
第78章 扶嵐
◎「我不能再失去了。」◎
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星星卻黯淡,三兩顆掛在天上。
楚堯放下筆,活動著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
「幾時了?」
不遠處,在燈下站著的內侍彎著腰回稟道:
「陛下,亥時了。」
「亥時了啊……」楚堯微微向後一倒,陷入了柔軟的椅背里,他把目光投向剛剛說話的人,目光變得柔和了些,「不是和你說過,你年紀大了不要守夜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