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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酒樓的人很有眼色的上了兩份,一份在祝凌手裡,另一份放在蘇衍的面前。
蘇衍看著眼前的鹿肉羹,只覺得羹上的番椒紅得刺眼,教人心生不安。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祝凌咽下一口滋味正好的羹,「不日將有客至。」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惡客還是貴客?」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暗示了。
在蘇衍眼裡,祝凌笑眯眯的,仿佛只是隨口一問,他對面及笄之年的女子臉上甚至還帶著些許稚氣,看起來有幾分天真無邪的模樣。
———完全不似內心那般狡詐多疑,難以應付。
「有禮是貴客,無禮是惡客。」蘇衍回復她,「惡客與貴客,相待之禮自是不同。」
皮球又被踢了回去。
祝凌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真的難以應付。
她這條鹹魚太難了。
「那應是貴客的。」祝凌慢吞吞地答了一句,開始認認真真地吃飯,別的菜餚也陸陸續續上來了,味道都極好。
應是?
蘇衍心裡打了個突。
他還等著對面之人再透露些什麼,卻發現對方已經認真吃上了,他的禮儀教養都不允許他在別人吃飯的時候打斷,但他還有不少疑問沒解決,一時之間,氣氛隱隱有些凝重。
祝凌倒是越吃越歡快。
【祝凌,他在看你。】
「我知道啊!」祝凌在意識里快樂的回答,「我又不瞎!」
【你不和他說點什麼?】系統急得在她的意識里凝成一個發光的小圓球,【萬一他們把你當成探子抓了怎麼辦!】
「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祝凌在意識里好奇地伸手戳了一下系統,系統圓球咕嚕嚕滾出好遠,「系統還有實體啊?」
系統:【……】
小圓球炸成了煙花。
祝凌遺憾收手,炸毛的太快了,這承受能力還要再鍛鍊。
「我都是詐他的。」祝凌安撫她意識里氣鼓鼓的系統,「我又不是原來的小公主,哪知道前因後果啊,我猜測倒是挺多的,但我也不知道哪個是對的。」
「所以……」祝凌說,「抓到一個疑點就順著他的思路來唄,反正聰明人都愛腦補。」
「我只要說的模稜兩可些,故弄玄虛些,我就安全了。」
她透露的只要有一點是對的,就說明她「有用」,而「有用」的人,暫時是不會被處理掉的。
她是被秘密帶回蕭國皇宮,但又是光明正大出現在接風洗塵的宴會上的,想定她的罪,必須要有足夠份量,不容反駁的如山鐵證才行。這樣才能出師有名的搶奪羌國的國土。
而他們的把柄還遠遠不夠,所以他們會不斷製造機會來讓她行動,獲取想要的證據。
這才僅僅開了個頭。
第10章 迷霧重重
◎聽聞呦呦鹿鳴,不知鹿死誰手?◎
祝凌吃完之後,蘇衍面前的鹿肉羹才用了半盞。
她用帕子壓了壓嘴角:
「不合蘇將軍的胃口?」
包廂里的人已經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蘇衍也意識到了稱呼的變化。
先前稱呼他為「蘇公子」時,她是「客」,如今稱呼他為「蘇將軍」,卻是將他們放置在平等談判的位置上。
「公主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祝凌姿態端肅,脊背挺直,「只是覺得蘇將軍如貔貅一般,令人生畏。」
貔貅———只進不出。
這是在指責他只想要她的消息,卻半點都不肯給予同等的交換。
牙尖嘴利。
「有一個『拋磚引玉』的典故。」蘇衍說,「此情此景,倒也算襯得上殿下。」
他將祝凌給的消息比做引玉之磚。
你的這些「磚」,還引不來玉石。
小氣。
祝凌在心裡吐槽,嘴上卻是不肯示弱半分:
「礫石珠璣本就難辨,蘇將軍亦是舐皮論骨之徒?」
「焉知公主非坐享其成之輩?」
「那就只能嘆將軍寶山空回,坐失機宜了。」
蘇衍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羌國公主,連言語上的半分虧都不肯吃。
祝凌也在心裡嘆了口氣,蕭國F4里,蘇衍擅武,她本以為是最好的突破點。
兩個人對視一眼,心理活動奇蹟般地統一了———
真是難纏得緊,失策。
「衛太子不日至。」
蘇衍先忍不住,拋出了一個他認為祝凌十有八九知道的消息。
祝凌心下一驚。
她自然知曉衛國會有人來,明面有一行來打掩護,需與暗樁接頭,完成一樁她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的交易。
她猜測來打掩護的人必然位高權重,但是……
她萬萬沒想到,會是衛太子啊!
一個國家二把手,下一任皇帝繼承人,板上釘釘的重要人物,跑到敵國來?
要是蕭帝想個辦法扣押了他,衛國必然吃個大虧。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交易,值得這般身居高位之人以身涉險?
她一時失語,但面上穩如老狗,雲淡風輕:
「蘇將軍給這摶沙嚼蠟似的消息,誠意不足。」
她果然知道。<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