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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兒長大了……」
「再過幾日我就三歲了。」安兒認真道,「當然是長大了。」
他說完之後又小小聲:「如果……如果我送的禮物她不喜歡呢?」
「送禮物是為了表達你的謝意———」賀折竹笑道,「可不能強迫別人一定要喜歡。」
……
在賀折竹母子離開後,剜瑕……或者說挽挽,她身上那股看似淡漠不好接近,實則無害的氣質瞬間消失,整個人如同一潭死水。
她不會隨溪娘回羌國。
賀折竹母子,是她的第一步。
燕王宮,不赦殿。
———這是失寵妃嬪所住的冷宮,花木野草肆意生長,無人打理,也極少有人經過。
有一人沿著早已被廢棄的路,走到一間偏僻的宮室里。
「篤篤———」
她敲響了這間宮室的門。
門從內被打開,露出了一張嬌美的臉龐,這張臉龐的主人側身一讓,敲門的人順勢進內。
這間宮室窗戶很小,內部光線也暗,燕輕歌的目光落在剛剛為她開門的人身上:
「離子時還有兩個時辰,你當真想好了?一旦開始,就不能後悔了。」
「我不後悔。」嬌美面容的主人,赫然就是在燕國秋獮時的淑妃許蘭姣,「請公主替我向背後那人轉達謝意。」
她雙手交疊在額前,俯身向燕輕歌行了一個大禮:
「我入宮數載,困苦之時也受過公主私下照拂,恩義此生難還,唯有來世結草銜環相報。」
她的掌心向下貼著地面,地面冰寒濕冷,她內心的情緒卻如同烈火灼燒。
燕輕歌看著她跪地行禮,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她半跪下來,從袖中掏出一柄匕首遞給她:「事已至此,我不再多說。」
她頓了頓,才道:「珍重。」
應天書院。
「哥哥……」阿英不安地抓著祝凌的手,「你要去哪裡?為什麼不帶我一起?」
「我最近有事,過兩天就回來。」祝凌揉了揉她的頭,臉上帶著阿英最熟悉的笑容,「洛兄人很好,你就只當是出去玩了兩天。」
阿英小聲說:「……我有點害怕。」
「沒什麼好怕的,快過年了,大家都有些忙。」祝凌捏捏她的臉,「阿英最乖了,是不是?」
「嗯……」阿英勉強點了點頭,「那我們拉勾。」
祝凌和阿英拉勾勾後,將她交給了洛驚鴻:「洛兄,阿英我便交給你了,多謝。」
「都是同窗,無須言謝。」洛驚鴻認真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祝凌斂起眸中複雜的情緒:「……好。」
她感知到了,明一所說的那個曾經跟隨在宋蘭亭身邊的高手,現在———
跟在了洛驚鴻身邊。
燕京,永壽宮。
燕王擁著被子,滿臉陰沉地坐在床上,常年潛伏的劇毒在蒼老的身體裡一朝爆發,所帶來的後遺症鋪天蓋地。
「幾時了?」他問。
「稟陛下,亥時末。」
「亥時末……」燕王喃喃自語道,「怕是出事了。」
他從床頭的暗格里摸出一個小巧的令牌,向燈照不到的黑暗位置一丟,沒有任何重物落地的響聲。
燕王半垂著眼睛:「不用再查,寧晉必然死了。調動一半上衛,將燕弘榮綁來見我。」
子時前一刻。
潛伏在永寧城和燕京附近的輕騎都沒有收到任何信號。
———如果沒出事,便會有飛鴿帶回密信。
輕騎首領翻身上馬,馬的馬蹄上都包裹著布帛,「殿下必然出事了,走!」
擅長隱匿的一隊人在距燕京外城的門口有一段距離時分為兩隊,一隊翻身下馬悄悄向前,另一隊則馬蹄不停奔向外城大門的方向,還沒到近前,城牆上方便傳來厲喝———
「來者止步,燕京夜間禁通行!」
「邊境急報!!」那騎馬的為首之人完全不顧城牆上已經張開的弓箭,他一手控馬,一手從懷中掏出一面令牌高高舉起,聲嘶力竭道,「昌黎郡危!!速開城門!」
聽他口音,確實是昌黎郡那邊的。
燕國已經和平太久了,遇到這種情況時,城牆上守門的士卒竟然不知道要怎麼辦。
城牆上有人高喊:「你先等著,我們去稟報守城長!」
那持著令牌的人聲音嘶啞得仿佛要咳血:「來不及了!」
他從馬上翻身下來,拼命拍打著厚重的城門:「我知曉燕京夜間不許人入城,入城者死罪!我願一死!求你們速去通報,昌黎郡危在旦夕!」
那拼命拍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間顯得無比刺耳,一遍又一遍嘶啞的聲音在城門下迴蕩。
被從睡夢中叫醒的守城頓時就被這個架勢嚇住了,他死死回憶著腦海中僅存的一點信息,好像上面是說過昌黎郡最近有些不太平……
底下嘶啞的聲音仍在繼續:
「真的耽誤不起!耽誤不起啊!我願以死證明!」
「昌黎郡數萬百姓的生死都系在你們一念之間!」
最後那句激烈的話語成了壓在守城長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眼中神色幾經變換,最終咬牙道:
「開城門!」
子時初。
燕王宮的方向,披掛整齊的禁軍上衛忽而湧出,直奔三皇子府的方向,他們將三皇子府團團圍住,為首的人進去搜查,卻發現三皇子燕弘榮已不知所蹤。<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