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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除了明面上,暗地裡也是跟著其他人的。
小系統仗著別人看不見的優勢,在車廂里一陣晃悠,像發現寶藏一樣將那些隱藏身份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找了出來。
到了老家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
倒不是距離太遠,而是因為買車票時,只有這一趟的車次了。
睡一晚上,再睜眼時就看到熟悉的景色,言茨的眸光都柔和了許多。
從車站到鎮上的殯儀館,也只要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小時候,爺爺不放心我一人在家,就帶著我去上課。每年的寒暑假,爺爺也要抽出時間來帶我出去玩。」
雖然言茨那會兒還腦子不好,但人很乖巧從不亂跑,所以老爺子帶起來,也不是特別難。
只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本身精力越來越差,也就好幾年不再帶著言茨出去了。
否則言茨的情況沒有因為多接觸人群和新鮮事物而好轉,反而因為他身體的緣故而沒照顧好孩子,他的心裡該多自責?
「爺爺一直堅持我是很聰明的,只是不太愛接觸人群,他一直努力帶我去看這個花花世界,告訴我世界的多姿多彩。」
「但是我終於好了,他卻看不見了。」
僅僅是差那麼幾日的時間。
看著窗外那些自己曾被爺爺牽著手,一起走過的地方,言茨就忍不住低聲喃喃了這些話。
「出去玩的時候,爺爺最先帶我去的,肯定就是各種街、小吃街。我總是很能吃,有一次還有人誤會了,以為是爺爺不知道讓我節制,結果爺爺解釋了多久,我就當著人家老闆的面吃了多久。」
「最後人家老闆還請我吃了東西。」
在車上說著一句句多想念爺爺的話的言茨,在到了殯儀館的那一刻,卻根本不敢進去。
趙哥和徐昕相互看看,趙哥留下等著言茨,而徐昕則是先進去打聽言老爺子的靈堂布置在了哪裡。
兩個人看著都是糙老爺們,但在這些事情上卻也格外的貼心。
趙哥並不催促,但言茨還是很快調整好心情,接受爺爺已經離開自己的事實不容易,但想要見到爺爺的心情卻更急切。
只是當兩人向裡面走去時,卻跟徐昕迎面碰上。
而徐昕的臉色,很不好。
看到言茨,他的臉色幾番變化後,這才說道:「言老爺子,不在靈堂這邊。」
言茨一擰眉,他們這邊是沒有什麼五天、六天就下葬的習俗的。難道是第三天?
徐昕接著說道:「在寄放處。」一邊說,一邊指著言茨身後的那條通道,順著那邊走到頭,就能找到寄放處。
具體在幾室,徐昕也已經問清楚了。
「那邊的人告訴我,說寄放快要到期了,但他們聯繫不上人負責。」
言茨瞬間臉色巨變,雙眼冒火。
言老爺子前半生幸福美滿,雖然因為一些親戚的行為,傷害到了他的妻子,從而斷絕了來往。
但他與妻女是一家和睦。
可上天卻偏在他的女兒靠上大學,一家出行旅遊,最是高興的時候,給了他晴天霹靂。
那一年他四十五歲,一場車禍帶走了他的妻女。
言老爺子再未續娶,直到四十九歲時,去京市經開區那邊參加妻子妹妹的喪禮,因為心情鬱結想散心,在長椅上休息時,撿到了「走失」的,險些要被陌生人帶走的言茨。
他當時就報了警,他在那條長椅上坐了許久,只是不太關注外界情況,所以並沒有看清當年的俞家夫妻的模樣,只有大致的身形以及穿著描述。
但那裡沒有監控,最近的有監控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他所說的那樣的人。
言老爺子看著乖巧的言茨,那時候他就想,或許是妻女不願再看他那模樣,就給他了送來了這個孩子。
他又是小學教師,本身也挺喜歡小孩子,就辦理了手續,領養了要被送到福利院的言茨。
——言茨當年的情況,送到福利院那樣的環境,也沒法兒得到精心的照顧。
養了言茨,言老爺子就知道不但自己的身後事都要在生前都安排妥當,還要給言茨足夠的保障。
所以在病體沉疴的時候,言老爺子買好了墓地、在殯儀館直接交了火化自己的錢,更去街道辦理了下葬的委託。
這些事情,言茨都知道。
所以他當真沒法想明白,怎麼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言老爺子不但被放在了寄放處,更是連時限都要到了。
在他們這裡,殯儀館會提供兩種骨灰存放服務,一處是安息堂,這裡便是長久的存放,直到家裡人選擇好了墓地,再選擇良辰吉日將骨灰接走。
而早給自己準備好墓地的言老爺子,自然只需要短時間的存放骨灰後,早日入土為安。
言茨壓著心頭的火,在寄存處二號室的牆面上,找到了那個放著言老爺子的盒子。
一個巴掌長寬的純白瓷罐,就將那個即便年紀大了也依舊昂首提胸,為言茨遮風擋雨了十八年的老人裝下。
「爺爺,我好了。」
「爺爺,我真的好了。」
「你知道嘛。」
「我真的很聰明,我不是傻子,只有爺爺你是對的。」
言茨矮下身子,頭抵在冰涼的牆壁上,只是這一次卻不會再有那麼一隻乾癟卻溫暖寬厚的大手在他的頭上揉一揉,用溫和的聲音緩慢地語調喊他小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