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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到兩刻鐘,嵐小召悄聲:「有人進院子了。」
小石妖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修道之人,黑暗中視物不成問題,門扉「吱呀」一聲,小石妖睜開半隻眼,瞧見門前那道頎長身影,心中不由竊喜。
赫連箏果然來了。
一推開門,赫連箏便嗅到股隱隱的血腥氣,她行至榻前,準確找到小石妖擱在被子上的那隻手,捏住手腕抓起來看,又輕輕放下,許久,一聲長長的嘆息。
床上兩個人都是裝睡,真睡著和假睡著的吐息頻率是不一樣的,赫連箏卻也不揭穿,掀開被子,將小石妖打橫抱起,徑直離去了。
等人走出院子,嵐小召才飛快下榻跑到窗邊去看,捂嘴偷笑。
赫連箏帶著小石妖水遁回到小竹居,將她平放在床榻,直接解了她手上紗布,準備重新上藥。
嵐小召的木板床忒硬,小石妖躺得不舒服,這時回到熟悉的小窩,她舒服得繃腿抻腰,又不敢大動作。
赫連箏面無表情,「別裝了。」
小石妖不動。
赫連箏瞟她一眼,「真睡著的人都是不喘氣的,你動來動去,分明就是在裝。」
小石妖趕忙屏住呼吸,不喘氣。
赫連箏靜靜等。
果然沒一會兒,她就憋不住了,難受得皺鼻子擠眼睛。
「張嘴。」赫連箏道。
她不聽,臉都憋紅還死撐著不出氣,看來是打算活活把自己憋死。
赫連箏忍無可忍,將她受傷的左手高舉,俯身吻住她嘴唇,舌尖抵開牙關,為她渡氣。
小石妖忍不住啟唇,用力吸氣,睜開眼睛,柔軟的唇瓣分離,赫連箏凝視著她,二人相顧無言。
他憋氣憋得眼眶通紅,眸子裡盛了淺淺的一汪淚,赫連箏撩動眼皮,長發垂落在她脖頸,俯身再吻,齒關細細啄食,彼此開始感覺到熱。
赫連箏鬆開手,一條水鏈捆了她左手拴在床頭,是擔心她亂動碰到傷處,然此念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紗帳垂落,帳中光線登時暗了幾分,靈氣包裹的水鏈被主人操控著,靈活將阻礙剝離。
小石妖今日著一身淺碧紗裙,像只還沒成熟的小蓮蓬,裡頭蓮子生嫩的就被人摘下狠心地掰了,撕開外面青綠的殼,露出裡頭白生生的蓮子肉來。
蓮子肉口感清甜鮮嫩,就生吃味道最好,裡頭芯子也不覺苦,嚼碎了一併咽下去。
論吃,赫連箏也是行家,她吃得不多,口味卻刁鑽,食材作料選用上等,烹煮用的水也必須是靈泉水,盛裝用的碗碟自不必說,薄胎玉制,似蟬翼,若浮雲。
不過這些年,她早已拋卻浮華,回歸質樸。
小半生清修,赫連箏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得足夠冷靜自持,得而不喜,失而弗憂。
自母親離世後,她以為再也沒有什麼能牽動她的心。
可自打這石妖來到身邊,她不得已拋棄了所有矜持,整日精於謀算,攻於心計,得別號『狗箏』。
赫連箏想,她或許並沒有那麼好,沒有外人以為的那樣清風高節。
她的貪念隱藏在正人君子的外皮下,不輕易顯露,也並不強烈、兇猛,徐徐圖之,蠶食侵蝕。
對上她朦朧星眼,只手捧起她的臉,赫連箏眼底生出一點幽暗,俯身咬破她嘴唇。
小石妖雙手被縛,掙扎不得,那些水鏈活了一般,周身爬行蠕動,勒束出不動的形狀,她感覺新奇,隱隱有些樂在其中,雙眼驀地睜大,腿肚搭在赫連箏肩膀,腳背繃直,脖頸拉出雪白的脆弱弧線。
及至後半夜,赫連箏才正襟危坐在榻邊為她上藥,傷口晾了這許久,破口乾燥收縮,略略消了腫,赫連箏灑上藥粉,以透氣的鮫綃裹纏。
她體質特殊,嵐溪照包紮得不能說壞,只是不適合她,她傷愈得慢。
鮫綃打個結,赫連箏垂眸細細摩挲她手腕皮膚,她掙扎得厲害,水鏈在上面留下了一些淺淺的粉色紋路,更顯肌膚嬌嫩,殘破美麗。
榻上石妖睨著她,被伺候得還算舒心,卻仍是沒好氣的樣子。
沒有拿捏到赫連箏,她反被狠狠拿捏了。
包紮好傷口,赫連箏倒也沒有責備石妖貪玩弄傷自己,她搓了個水團俯身給她擦洗。
涼涼的發尾不經意掃過皮膚,小石妖盯著她,每每這時候的赫連箏是最溫柔的。
暖橙的燈光柔和了她的臉龐,她身在其位,常故作老成,日子長了,眉頭總是難以舒展,看人不自覺帶幾分身在高位的睥睨。
但小石妖見過她許多不同的樣子,她其實體貼細心,也充滿耐心,偶爾發狠,又會馬上安撫性地揉揉、貼貼,沖她抱歉笑笑。
「疼不疼?」赫連箏指她身上那些失控時留下的痕跡。她其實沒使多大力氣,是她太嫩了。
小石妖輕輕搖頭,想張嘴說話,不由「嘶」一聲,抬手摸摸嘴角,破了。
「你咬我。」她含糊。
「懲罰。」赫連箏,頓了頓,又道:「你也咬我吧。」
說著俯身,把自己送上,小石妖將要張嘴,敏銳察覺到她嘴角一抹壞笑,抿緊唇後退,不上當。
「好了,歇息吧。」赫連箏拋了塊白紗罩上蓮燈,在她身邊躺下。
小石妖習慣性挨過來,趴在她心口。
夜裡起了風,山上露重,初秋的夜添了幾許涼。帳中依舊溫暖如春,靜謐安寧,烏髮糾纏難分彼此,呼吸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