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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妖吭嘰兩聲,算是答應,玄霄轉頭就要走,她叫住他,「你上次罵我那事,我不跟你生氣了。」
玄霄回頭看她一眼,聳聳肩,「行吧,你歇著。」
可這隻貪吃的小石妖,如何能捱得到晚上,吃了桃片,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個午覺,快到晚上飯點,實在餓得受不了,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出去了。
她瘸到膳堂,走到高高的櫃檯前頭,「我餓了。」
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少夫人,裡頭大師傅一聽,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餓了就吃唄。
大師傅問:「少夫人想吃點什麼?」
石妖摸摸屁股,吭嘰不出來,平時都是赫連箏點菜的。
大師傅便道:「按照往常來一套,怎麼樣?」
她點點頭說行,挑了張桌子挪過去,走一半又回頭喊:「你快點嗷,我都餓壞了。」
大師傅爽快答應。
哼,赫連箏不給她飯吃,那又怎麼樣,她自己出來吃,還不能吃得飽飽的。
只是屁股疼,凳子也坐不了,只能站著吃。
傍晚時分,來膳堂的弟子漸漸多起來,石妖在大碗裡用勺子舀飯吃,有那眼尖的,怕她站得辛苦,給她身後放了張凳子。
她嘴裡米飯咽下去,回頭看一眼,搖頭說:「謝謝你,我不坐。」
「啊?」那弟子一愣。
她猛一吸氣,想到這事就覺得委屈,「我屁股疼,我坐不了。」
「額——」那弟子有點懵。
平時赫連箏陪著,膳堂里大家都不敢多看她,此時她獨自一人,這一張嘴說話,眾人目光不由得匯聚。
小石妖眼淚吧嗒吧嗒,勺子用力搗著碗裡的肉丸,「赫連箏,王八蛋,把我摳得血了呼啦,還打我屁股,打得我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了,現在連飯也不給我吃,禽獸!畜生!」
眾弟子譁然。
這是他們可以聽的麼?!!
「明明說會對我好,再也不欺負我,又打我!又打我!床上一套,床下一套,不是個好東西!」
「摳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熠,喊人家乖乖,不想摳了,就是小妖女,白眼狼。」
「我再也不要跟她好了,嗚嗚嗚,你們都聽見了麼?我再也不要跟她好了!」
眾弟子:「嗯嗯嗯——」
這時候,卻有一股厚重的焦香味兒不知從何處飄來,小石妖吸吸鼻子,橫臂抹一把眼淚,「誰家鍋糊了。」
大師傅「啊」地大喊一聲,聽熱鬧聽得出神,把鍋忘了!
玄霄也是真怕那石妖餓著,估摸少主只是說氣話,還是來打點飯過去餵她。
結果還沒進門呢,就聽見這麼一番話。
抬眼一看,那石妖就站在飯堂裡頭,聲淚俱下,激情控訴。
玄霄腳步不停,調頭就走,這場面不是他能應付的。
一刻鐘後,赫連箏來了。
現在來有什麼用,話都說得差不多了。
赫連箏,字鳴琨,別號俟元君,滌天宗少宗主。
她天生一顆七竅仙心,出生時身懷異寶,天顯異像,不僅修為高深,為人亦十分和善。提到她,整個內外門(除了榮錦),誰不伸出大拇指贊一聲人品高潔、雅正端方。
尤其是外門,赫連箏長期在外門教授基礎水法課,外門弟子中聲望很高。
就是這樣一個人,你是橫看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能看得出來,她竟然會有如此詭異又殘暴的癖好呢?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少夫人辛苦了。
少夫人受苦了。
飯堂里烏泱泱一片黑色的腦袋瓜,卻很默契連呼吸也放得極輕。
只有一個人在說話,握著瓷勺一邊往嘴裡填食一邊說話:
「赫連箏!不是人!」
很輕的腳步聲響起,眾弟子回頭,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
赫連箏步履沉穩,身姿筆挺,目不斜視。
那石妖看見她,當即大吼,「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赫連箏在她面前站定,掃一眼滿桌杯盤狼藉,想她差不多也該吃飽了,懷裡摸出手帕給她擦擦嘴角的湯漬。
「回家吧。」
「誰要跟你回家!」
赫連箏不由分說把她用冰鏈捆了,彎腰扛在肩膀上帶走。
小石妖拳打腳踢,赫連箏施術水遁,頃刻便不見了蹤影。
膳堂沉寂許久後,才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熱鬧喧囂。
自打著石妖來,內門外弟子茶餘飯後的談資,都離不開少夫人和她的好大兒。
現在好,又多一條——少宗主詭異又殘暴的癖好。
——「聽說用繩子捆來著。」
——「還打屁股呢,不知道用什麼打的,拂塵?還是馬鞭?」
——「打得血了呼啦呢!都爛了!」
——「最後是捆了扛走的,回家不定怎麼挨收拾。」
——「少宗主看起來和和氣氣的,沒想到私底下玩這麼刺激。」
——「就是就是。」
赫連箏風評被害。
小竹居。
饒是赫連箏再淡泊,這一回,也難免因為現在外面那些流傳的風言風語而感到頭疼。
頭疼啊,相當頭疼。
經過一日修養,赫連箏屁股上的傷已經恢復了許多,她坐在院中石桌旁,兩肘支額,痛苦地抓頭髮,屋裡那石妖還在罵——膳堂裡頭罵的那些赫連箏沒聽見,實在可惜,現在重新罵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