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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為何只見劫雲,不聞天音?」
眾弟子議論紛紛, 榮錦也跟著走出結界,她伸出手,風裡感受片刻, 仍是不可置信, 「真的沒有了……」
玄霄好不得意,「肯定是我們少主!原來少主收集混沌石是這個用處,少主英明!」
擔心有人冒領了功勞, 玄霄當即大喊大叫起來, 「是我們家少主!是少主蕩平了魔淵洞!那是我們少主的雷劫!」
他一顆腦袋上恨不得長出十張嘴, 逢人便說。
此前仙盟崑崙山議會,赫連箏確實提出以混沌石治魔淵洞的辦法,眾仙門得盟主令,四處挖掘黑石,卻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那些平平無奇的小黑石,真能淨化魔淵穢氣。
如果真是赫連箏,也在情理之中。
「既是赫連少宗主,倒也不足為奇了,可她既然已經渡過雷劫,為何不聞飛升仙音?不見祥雲接引?」人群里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眾人齊齊仰頭,天藍得嚇人,連條雲絲兒都沒有,他們忽然間安靜下來,玄霄也閉了嘴。
那只有一種可能,赫連箏興許是死了。
天郎風清,眾人緘口不言,死般寂靜,許久,玄霄高喊一聲衝進樹林,「我不信!」
「我不信!」
「我不信!!」
他吼得撕心裂肺,跪倒林中,雙手掩面嚎啕大哭,「我不信——」
榮錦抬起頭,見遠遠樹尖上站著的那兩人已經消失,她蹙眉沉思片刻,起身朝著林子裡走去。
玄霄悲痛欲絕,哭聲震天,榮錦在旁邊站了片刻,忽地抬腳踹去,「哭個逑啊!你怎麼就知道她真死了!」
玄霄被踹翻,還是嗷嗷哭個不停,榮錦聽得心煩,彎腰揪住他衣領子,照著他臉「啪啪」甩了兩個大耳光,「隨我回宗門!沒有看到命燈熄滅就不准哭!再嚎我把你毒啞!」
命燈?
玄霄立即止住哭聲,捂著臉淚眼朦朧望過來,「命燈。」
榮錦到底是長老,平日裡看著四六不著調,關鍵時候還得她來掌控大局,她將遠赴西極的弟子暫時安置在附近城池,也是將他們控制起來,免得走漏消息。
隨後,她又說赫連箏只是受了重傷才沒有出現,至於飛升,興許是功德不滿,時機未到。
穩住了人心,她便扯著玄霄往回趕,路上叮囑他把嘴閉牢,即使命燈熄滅,也萬萬不要聲張,待宗主出關再商議對策。
少宗主性命,是至關宗門前途的大事。
……
幽鬼舊王都往東約百里,多了個黑黝黝的大坑,殺生殿裡,卻少了個赫連箏。
赫連箏死了,小石妖的仙心感覺不到她,蠱毒也不再發作,母蠱已隨她一同沉入歸墟,她們之間的聯繫全斷了。
即使知道歸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石妖也明白,赫連箏死了,死得透透的,連渣都不剩。
忘川河畔,她小小一團蹲在地上,正在用匕首細細地割著什麼,沒有本事引得忘川水倒流,破開歸墟大門,只能用這種笨辦法。
匕首是她與赫連箏大婚時玄霄送的禮物,她喜歡得緊,切果子切肉都用它。
在這忘川的起源之地,歸墟的大門前,她只有這一把刀。
匕首當然是割不開的,她沒有別的辦法,也沒有旁的事情可以做,自赫連箏死後,她就一直待在這裡。
起先當然是哭過的,哭得昏昏沉沉,頭暈乎乎實在撐不住想睡覺,就變成大石頭栽在地里。
段明殊和左右護法都來過,搬不動她。
她睡醒起來,想起赫連箏不在了,又開始哭,哭著用匕首划來划去,要麼就把臉貼上去,隔著這層如水似霧的歸墟之鏡,看裡頭赫連箏會不會突然從水裡冒出來。
身後腳步聲起,她回頭看一眼,慌忙收起匕首,變作原形。
已經過去好些天,段明殊不指望把她勸回去,「你好歹吃些東西吧。」
大石頭悶在地里一動不動,段明殊抬手摸摸她,「我托人從外面帶了烤鴨過來,久安城裡的烤鴨,你也不吃麼?」
段明殊從食盒裡夾出一片肉,在大石頭面前晃啊晃,用香味釣她,大石頭不為所動。
赫連箏交代過,大石頭最喜歡吃的就是久安城裡的烤鴨,段明殊不死心,用麵餅子包了一坨擱在石頭上,只等那石上現出張紅紅的小嘴來,將肉一口吞了。
可大石頭卻滾了半圈,將鴨肉丟進了河水裡,一隻幽綠的水鬼立即張開大嘴撲到岸邊來接,吧唧吧唧嚼。
這次連烤鴨也哄不好了。
不多時,左右護法也來了,這次卻什麼也不說,只是陪著大石頭坐在河邊,齊齊地望著歸墟,試圖用意念把赫連箏打撈起來。
該勸的,該說的,都說過一萬遍,這塊大石頭當真是油鹽不進。
他們也沒辦法了,只是每天都來陪她坐上個把時辰。
等到人都走光,大石頭才變回來,躺到河邊花叢里休息。
她身子蜷成一團,癟癟嘴巴,又想哭,可想到阿箏已經不在了,哭也沒有人哄,沒有人用小玉佩和零食糖果逗她,哭有什麼用呢?
這樣一想,眼淚卻是怎麼止都止不住。
「阿箏。」
「阿箏。」
「我想你。」
沒有了阿箏,她留在這人間還有什麼意思呢?做神仙,還是做小石妖,又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