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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的床太硬,她滾來滾去睡不著,撩開紗帳往外看,「你來陪我嘛。」
小榻上盤膝打坐的殺生睜開眼睛,她除去外衣,燭光下那頭及腰的紅髮成了墨般的黑,更襯得膚色雪白,像一汪投映在深潭的明月。
妙璞翻身下床,牽著她袖子把她扯到床邊,兩手把在她雙肩將她按倒,「陪我睡覺。」
欲起身離開時,卻被人擒住手腕,黑暗中那人一雙眸子格外晶亮,隱隱泛著綠,像叢林中窺視的狼。
妙璞心大,索性整個俯趴在她胸口,「你不想讓我走呀。」說著話,妙璞掙脫開桎梏,手摸摸她的臉,又摸到她肩膀和手臂,「你身上涼涼的。」
外頭下雨,屋子裡反倒有些悶熱,妙璞四處摩挲,發覺她體溫偏低,身體又十分柔軟,很適合用來趴著睡覺,蛄蛹蛄蛹,把自己整個都貼上去,「我們就這樣睡好不好?」
「你在瑤仙台,同你的大神官這般親密無間麼?」殺生終於開口。
尾音低沉,情緒難辨。
「我倒是想。」妙璞毫不避諱,「朱雀不陪我睡,毛毛倒是常和我睡,但她老是嫌我重,不讓我趴在她身上,說喘不過氣,我很重麼?」
神女千斤之軀,這福氣一般人確實消受不起,抱著那樣一塊大石頭睡覺,還不得被壓成肉餅?
「別挨著我。」殺生推開她。
床板吱吱呀呀,妙璞滾到里側,殺生背過身去,妙璞鍥而不捨往她身上爬,「你又怎麼了嘛。」
殺生卻是說什麼也不理她了。
平心而論,妙璞還是很喜歡她的,相處的時日雖然短,但殺生從來不會像朱雀那般對她多加管束,這也不讓那也不讓。
殺生向來是隨心所欲的,也沒有好為人師的壞習慣,倒有些縱著她,想吃便吃,想玩便玩,從來不催促。
和殺生待在一起,妙璞心無掛礙,自由自在。
「人家喜歡你才想挨著你嘛。」妙璞在她後背畫圈圈,「你脾氣真怪,怎麼又突然不理我,明明前幾天都好好的。」
回應她的,只有簌簌不停的雨。
妙璞並不十分睏倦,繼續小聲說著話,「你跟她們都不一樣,你對我很好,我一見你,就知道你跟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你說我是豬,又罵我是狗,我是小神女,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我。」
「我在誇你。」殺生終於開口。
「你胡說。」妙璞也不是傻子。
殺生道:「豬憨直,狗忠心,心無雜念,純質可愛。豬狗不如,說的就是有些人,心腸歹毒、險惡,連無智的牲畜都不如。」
妙璞用實力證明她不是無智的牲畜,「原來如此。」
頓了頓又問:「那你是什麼?」
殺生猛地翻過身,逼近她,「我是地底的惡鬼,惡貫滿盈,喪盡天良。」
「那你要對我做什麼壞事?」妙璞蠢蠢欲動。
兩人黑暗中對視,殺生逆光躺在床榻外側,妙璞看不清她的臉,卻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莫名臉紅心跳。
許久,耳邊才傳來幽幽一聲喚:
「神女。」
妙璞應聲,「是我。」
「我若瀆神,准否?」
妙璞不懂,也沒有答話,於是殺生再次背過身去,這次怎麼喊她都不應了。
臨近子夜,妙璞終於起了倦意,打個哈欠睡了。
這一夜她卻睡得很不好,雨聲繁雜,帳中悶熱,她翻來覆去,後背起了層薄汗,夢中見那人一雙幽深的眸,她俯趴在地,伸出小舌接住那人指尖滴落的果汁,不自覺地舔唇,隨即含住那人手指,慢吮細舔。
迷迷糊糊的,妙璞找到她胡亂地往上貼,好似有涼風拂過,散去周身浮躁。軟,真軟,她扯開自己,迷濛之際,竟還曉得去尋人家的唇,小口吃。
「你在做什麼。」
聲音清清冷冷,像一片雪花落在眼睫。
妙璞睜開眼,定定看著眼前人,怔了片刻,悄悄往後撤。她沒走掉,感覺涼滑一物纏上大腿,伸手去摸,手感新奇,冰冰涼涼,有光滑細密的紋路。
妙璞下意識低頭看,借著朦朧的燭光看清那物,竟是條細長的蟒尾。
她驚叫一聲,燭火熄滅,眼前陷入黑暗,那條蟒尾裹上她的腰肢,她全身都像浸入冰水裡,舒服得直打顫。
那東西是從哪裡來的?妙璞好奇伸手去尋,發現自殺生腰際處,往下都是冰涼細軟的鱗片,長發糾纏,她語聲帶泣。
「殺生——」
手腳被縛,那條長尾靈活地游來游去,有力依託著,妙璞時而起身,時而仰倒,被翻來倒去,成了灘坑裡的爛泥,飛濺得四處都是。
地底的惡鬼向來恣意妄行,不懂節制,索取無度,那雙剝皮抽筋、掏心挖肝的手,對人體最是熟悉,掌根碾過寸寸筋骨皮肉,一下下將她拆吃入腹。
妙璞嚶嚶哭泣,徹夜不休。
日上三竿,妙璞才幽幽轉醒,殺生側坐在榻邊,目光沉靜,不知這樣看了她多久。
她滿身凌亂,想張口說話,感覺嘴角劇痛,喉嚨沙啞,乾咳了兩聲。
茶水飛來,殺生傾身將她攙扶起,薄被滑至腰際,妙璞就著她手喝了幾口水,低頭看,身上裹了件綢滑的黑袍,衣襟半敞著,兩瓣弧圓若隱若現,她飛快瞥她一眼,伸手攏了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