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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不眠起先以為,時羽是她的心魔,她恨不得早日除之而後快。
後來,時羽果然還是她的心魔,她恨不得將她分筋拆骨,揉進骨血。
第32章
懷中人化作泡影消散, 赫連箏唇際還停留著那股溫潤的觸感。
這一擊,如火苗在紙張上舔舐出破洞,紙頁不斷翻卷, 缺口越來越大,月光、流水、樹影皆化為塵埃。
幻境破了, 赫連箏撐著劍起身,懷中最後一點餘溫消散。
她周身分明潔淨乾爽, 卻感覺被池水浸泡過的皮膚痛癢直鑽到心裡去。
還是中招了, 靈泉水有問題, 怪她心志不堅。
赫連箏原地盤膝而坐,運動調息,試圖將毒素逼出。
她服下一顆解毒的丹藥,丹藥苦澀, 很快身上不適感減弱了許多, 她睜開眼, 下意識舔過唇角, 卻意外嘗到一絲甜蜜。
甜?
赫連箏心裡咯噔一下,糟了!
池水停留在皮膚帶來的刺痛只是假象, 真正致命的是水中那個纏綿的吻,她運動調息時,牽動周身經脈, 已將毒素帶到全身。
骨縫裡好像爬滿了小蟲子, 瘙癢難耐。
這時耳邊轟然一聲巨響,赫連箏驀地睜大雙眼,雪蛟劍清光映出腳下微微泛紅的土壤, 她已經回到東郊外那片小樹林。
幻境破了。
「少主, 你沒事吧?」玄霄趕忙上前將她攙扶起。
赫連箏回望:「你也遭遇了幻境麼?」
「什麼幻境?」玄霄顯然是沒有, 只道:「剛才你突然就不見,霧很快就散去,我跟他那傢伙已經打了好幾個來回了。」
玄霄沒有遭遇幻境,只針對她一個人,為什麼?還是因為她道心不穩?
不待細想,那大漢又一擊襲來,玄霄張開雙臂,周身泛起金光,咬牙替她生扛。
那一掌如有實質,打在他鑄金般的後背,霎時火花四濺。
大漢遠遠站在樹林邊緣,不時一掌擊出,十分遊刃有餘。玄霄必須得看護著被幻境所困的赫連箏,已經連挨了七八下。
好在他本就是武修,精通煉體之術,後背只隱隱透出一點血跡,傷勢並不嚴重。
「少主你可算醒來了。」玄霄憋屈死,「你一直暈著,我都沒辦法去跟那傢伙幹仗,盡挨揍了。」
赫連箏輕輕「嗯」了一聲,抬手按在他肩頭,他如鋼鐵般泛金的身軀立即又覆上一層白色的霜凍。
玄霄瞭然,起身,化為流光竄出,所經之處地面皆凍結成冰。
赫連箏垂首,袍袖揮過,膝上顯出一把玉箏,長五寸,寬一寸二尺,二十一弦,根根似銀刀。
她抬手撥動箏弦,迭迭琴音幻化為無數指長的冰錐擊出。
武修肉搏,拼的是力量,這大漢是難得一見的內外兼修,玄霄同他戰在一處,身量雖不如他魁梧,勝在靈活,又有水法附魔,也算彌補了術法的短板,兩人一時難分勝負。
可玄霄總覺得,這人好像還是沒有使出全力,霜雪覆上他的四肢關節,卻無法穿透他的皮膚凍結,他身量看似笨重,然而每一步都穩紮穩打。
基礎紮實,又似身經百戰,身上不時浮現出黑灰色蛇一樣光滑的鱗紋。
這樣的高手,在修界必然能排得上名號,更何況是內外兼修。可是玄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
他是誰,他們又因何招惹到了他?
如果說,此人跟那石妖是一夥,為取少主仙心,那以他的實力,完全足夠了,少主被困幻境時完全可以趁虛而入。
他又為何處處留手。
玄霄想不通,當下也容不得他細想,身後千萬隻冰錐呼嘯而來,好像長了眼睛似的,特意避開玄霄,調轉錐刃直指那大漢。
大漢不得不分神應對,大喝一聲,皮膚泛起銀灰色金屬光澤,冰錐根根像打在鐵板上,發出清晰的碎裂聲。
玄霄趁機一拳擊出,如一口銅鐘撞去,打得他後退數丈,土路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創傷。
赫連箏疾疾掃弦,不聞曲聲,卻見冰錐裹挾著刺骨的寒冰之力,一波又一波,鋪天蓋地。
冰錐落地化水,流水攀上那大漢雙足、膝蓋,像嗜血的螞蟥緊緊攀附。
赫連箏再一掃弦,水凝成冰,大漢腳下一滯,玄霄照他胸口連續擊出數拳,火花迸飛,聲若金石。
那大漢單手撐地,滑出數丈才堪堪穩住身形,他剛毅的面龐浮現出一絲訝異,顯然許久沒有給人這樣狠揍過了。
玄霄越戰越勇,雙拳相擊,發出鏘然兩聲脆響。
赫連箏卻漸漸感到力不從心,她身上時而冷時而熱,接連彈錯了三個音,冰錐之力急速衰減。
玄霄察覺到她的異樣,喊了聲少主,赫連箏咬破舌尖,疼痛換得片刻清醒,箏弦撥出條條狀若無物的雨絲,雨絲根根連接成線,交錯成一張大網。
玄霄疾奔回她身邊,雨網所到之處,白光乍現,簌簌一陣細響,巨石被割裂成碎塊,樹木花草如被亂刀砍過。
那大漢運起全身功力抵擋,他最為強悍的肉身也被割裂出道道深可見指的血痕。
傷處鮮血奔涌而出,那大漢霎時成了個血人,他不再戀戰,轉身逃向樹林。
赫連箏揮袖收起玉箏,偏頭吐出一口血來。
城東郊一場搏命的惡戰,城南並蒂閣卻是美酒佳人,靡音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