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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鮫人身上才會有這種味道,此處不見鮫族,卻為何……
她看向扶搖殿中的油燈架,香味是從那裡來的。
傳聞萬年不熄的鮫人油。
不會吧……
「這是議事的扶搖殿。」右護法介紹道。
赫連箏只遠遠看了一眼殿中的玉骨寶座,擔架又吱吱呀呀走遠。
舊王都雖已廢棄,里外不見一名宮侍,四處冷冷清清,兩位護法卻依舊把這裡維護得很好,千年古樹華蓋遮天,宮道乾淨整潔,花草繁茂。
大概是這裡終年不見天日的緣故,草木花朵和葉片都淡淡發著光,將四周映照得明亮。
左右護法帶她參觀過各處大殿,所到無不奢靡浮華,許多只在書本上出現的上古珍物,赫連箏都有幸在廢棄的幽鬼王都得見。
其中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極煞殿。
殿中陳列了自上古共工氏保存至今的戰利品,飛行夜叉的翅膀、地行夜叉的頭顱、羅剎女剝下的麵皮,更有旱魃、飛頭蠻、蛇骨婆等只存在典籍中的凶蠻妖鬼屍身。
「他們都是祭司大人的手下敗將。」
赫連箏在兩位護法口中,認識到一個全新的自己。
據說,千年以前的鬼界一片混亂,幽鬼一族甚至是超越夜叉和羅剎二族更為兇悍的存在,他們四處爭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幽鬼一族的祭司大人,不甘征服鬼界,竟真的妄圖藉助魔淵穢氣,攻上天去,把那四界之主的位置搶來坐一坐。
千年戰亂不休,血流成河,哀鴻遍野。
赫連箏:「不應該吧,我覺得我不是這種人。」
左護法:「祭司大人歷經十世輪迴,已經被磨平了戾氣,我幽鬼一族,將要亡矣!」
右邊護法:「哼,莫不是天上那些傢伙,又許了大人什麼好處?」
赫連箏:「實不相瞞,歷經十世輪迴,我已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話雖如此,這些傢伙堅持不懈勾了她一百多年,好不容易把魂勾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赫連箏被關進了殺生殿——她千年前的寢殿。
赫連箏躺在殿中軟榻上,被卸掉了雙腿,絲毫動彈不得,殷紅小嘴吐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扶搖指盤旋而上的風,亦是神樹名,生東海,傳聞可撼天。議事主殿名曰扶搖,指什麼,當然是祭司大人遠大的抱負、宏偉的志向。
寢殿名曰殺生,這個更直接,左護法說了,這是她的名字。殺生祭司,法力滔天,攻打天界不是說說而已。
天有天河,地有忘川,陰陽相對,這位大名鼎鼎的殺生祭司,曾引得忘川水倒流,使天河與忘川交融,地底魔穢和幽魂順流入天界,將歸墟攪和得不得安寧。
千年前,她並非嫌貧出走鬼界,而是被天界眾神合力鎮壓,生將魂魄剝離了肉身,投入輪迴受罰。
共工氏從古至今,都是四界鏟不盡,殺不死的臭蟑螂、死耗子。
赫連箏:「我不信。」
肯定是那兩個老傢伙編來哄騙她的,天可憐見,她十世悽苦,十世的良民,若非神女偏愛,這一世恐怕也早早夭亡了。
「你不信也得信。哼,曾經響徹四界的殺生殿下竟然變成了這副樣子,真是令人失望。」右護法憤然甩袖。
赫連箏兩隻死魚眼瞪他,「我這副樣子,不是拜二位護法所賜?舊王都里那麼多值錢的傢伙什,就不能賣了給我做個好點的肉身麼?」
再說,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什麼身份?我可是神女的道侶!神女欸!古槐蔭上紅線牽,紅鸞天尊面前請過願的。
若將來登仙,必然前途無量,誰吃飽了撐的要跟你造反。
右護法:「做那麼好的肉身幹什麼!方便你逃跑啊!」
果然,兩個老奸巨猾的傢伙。
左護法打圓場,「祭司大人,只要你答應重振幽鬼一族,肉身的事,我們會讓你滿意的。既來之則安之,祭司大人,先歇息吧。」
說罷,便合攏了殿門。
赫連箏也不著急,如今魂魄被困,胳膊腿都給人卸了扔到一邊,多想無用,折騰半天也累了,睡吧。
她剛要閉上並不存在的眼皮,安靜得針落可聞的大殿,細碎人聲貼著門縫飄進耳朵。
右護法:「天界那幫傢伙,果然擅長洗腦,十世輪迴後,這忘川的水啊,將祭司大人周身的凶戾之氣都給洗盡了,唉,我們幽鬼一族,往後可該怎麼辦吶。」
左護法也不由得一聲長嘆,不過他更關心當下的民生問題,「先想想今天的雞蛋該怎麼辦吧,招魂用的香燭紙錢,還賒著帳呢。」
無奈,右護法只得先把宏圖大業放到一邊,「去扶搖殿裡,摳兩顆珠子,先對付著。」
赫連箏:「……」
一千多年了,扶搖殿裡的珠子還沒被摳完,也真禁造。
另一邊,崑崙山下菩提城,六花苑。
赫連箏離魂,朱雀施術為其保肉身不壞,可赫連箏的去向卻是個迷,連小石妖也感覺不到她被帶去了哪裡。
「不會是死了吧。」玄霄隱隱有些擔憂,「少主用過雙芯術的,不會是壽元到了……」
「雙芯術?」小石妖跳將起來,揪住他衣領,「那是什麼?你說清楚!」
玄霄只得把事情說了,不說還好,說起來又是一肚子氣,「還不都怪你們!你這個小石妖,吃裡扒外,還是小神女呢,小笨驢還差不多,你在外面倒是聽話,別人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別人讓你吃屎,你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