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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不見人來,斗宿兩肘支起身子看她,「叫你過來脫鞋,你聾了?」
朱雀挑眉,隨即「哈哈」兩聲朝著他走過去,「脫,妾身這便來為夫君脫鞋。」
她做戲做全套,當真屈膝半跪為他脫鞋。
布鞋一摘,羅襪一扯,一股餿酸的腳臭頓時撲面而來,朱雀不由「唔」一聲,抬袖掩鼻連連後退,髒話險些脫口而出。
尼瑪的,你踩酸菜去了腳這麼臭!
斗宿忍不住哈哈大笑,朱雀死命地瞪他,他還沒過夠癮,「去,打水來,替為夫洗腳。」
他穿著這身妖皮,八字鬍,羅鍋背,是怎麼看怎麼猥瑣。
朱雀強忍著不適,咬牙切齒,「妾身這便去為夫君打水。」
院子裡有人工挖掘的蓄水池,朱雀提著銅盆出去,舀了大半盆,進門前兩手貼著盆壁,用術法燒得滾燙才端進屋。
銅盆在床邊擱下,二人對視,斗宿心覺不妙,想往後躲,朱雀已經抓了他腳踝死死按在銅盆里。
「夫君,水溫怎麼樣?」朱雀幾乎是咬著牙根。
「哦哦哦!啊啊!好、好爽啊,哈哈哈哈——」
一牆之隔的玄霄皺眉不解,洗個腳而已,至於叫成這樣麼?
銅盆踢翻,屋內二妖立即大打出手,房中登時嘁哩喀喳一通亂響。
——「夫君,奴家伺候得怎麼樣。」
——「嗷嗷嗷嗚嗚,爽!」
——「還能再爽一些呢!」
——「嗷嗷嗷嗚嗚,娘子、娘子好有本領啊。」
隔壁間兩位客人聽見動靜,不約而同打開房門,兩位年輕的散修對視一眼,都不由得尷尬臉紅,前後離開了小院。
出門在外,難免遇見這種事情,等他們辦完事再回來吧,只盼著白天辦完,晚上就不要再辦了,唉。
牆後的玄霄也搖搖頭走了,不想聽到更多不可描述的細節。
這兩隻黃鼠狼也真是的,來了滌天宗不先見他們家少夫人,床上倒打起架來了,有這麼饑渴麼?
出得客居,見弟子接應賓客忙碌,整個滌天宗四處披紅掛彩,玄霄腳步輕快,心情愉悅。
他是真心替赫連箏感到高興,少主不容易啊,只希望婚後二人和和美美的,小石妖心定,別再動不動就收拾包袱回老家了。
兩隻黃鼠狼暫時看不出問題,就算真有什麼么蛾子,也希望他們忍到婚禮結束,別誤了少宗主的大事。
玄霄抄近路從百草園回小竹居,許是太過出神,拐角處一棵石榴樹下,不慎與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是名身形小巧的女子,當即被他撞得後仰,他反應極快,伸手抓住她手腕拉回來,扶著她站穩。
玄霄抱拳致歉,那女子不言不動,只一雙鳳眼打量著他。
女子著暗紅對襟半袖短衫,藏藍百褶裙將將及膝,腰間還系了個小圍裙,其上以七彩線繡滿花鳥魚蟲,顏色鮮艷古樸,繡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腳上沒有穿鞋,腳踝手腕戴銀鈴,瓔珞和髮飾也盡都是白亮的秘銀所鑄,玄霄抬眼,看她這身裝扮,定然是來自苗疆了。
玄霄已經道過歉,對方卻只是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他不敢輕易離去,只能跟她大眼瞪小眼。
他見過的女人雖然不少,卻好像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榮錦猥瑣小器,嵐溪照古怪刻板,那石妖貪吃不說,脾氣更是大得沒譜,整日不是要摳死這個,就是要打死那個。
剩下那個就更不用說了,從小一起長大,太熟。赫連箏把他當閨蜜,他把赫連箏當兄弟。
所以玄霄不太懂得,如何同貌美的陌生女子打交道。
「你,沒撞壞吧。」玄霄半天才擠出來這麼一句。
那女子垂下眉眼,食指繞著發尾,忽地踮了一下腳尖,脆生生道:「我叫阿呢朵。」
「額——」怎麼就突然開始自報家門了,玄霄抓抓後腦勺,「我叫玄霄,赫連氏,玄霄。」
「赫連玄霄!」阿呢朵動起來,身上銀鈴叮嚀作響。
玄霄這下是真傻了,他回頭四處看,誰來教教他,接下來應該說什麼。
「你可以給我摘個石榴麼?」阿呢朵先開口。
玄霄謝天謝地,也不管那石榴是誰種的,摘得摘不得,爬上樹給她挑了一個最紅的。
他跳下地,手伸過去,阿呢朵卻不接,又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赫連玄霄!」
玄霄:「……你中州話講得不錯。」
「當然啦!」阿呢朵扭著身子晃來晃去,渾身叮鈴叮鈴。
玄霄有點不自在,擰了擰眉頭,手往前遞,「給你石榴。」
誰料阿呢朵下一刻竟是抓了他的手,在他手腕用力咬了一口。
玄霄還未來得及出聲提醒,阿呢朵「嗚」一聲,丟開他的手捂著牙巴蹲到地上。
她裙擺像花一樣盛開,玄霄卻差點笑出聲,他用力忍住了,也屈膝蹲下,「你幹嘛咬我,我是武修。」
他捏起拳頭,拍拍臂膀,「我這身上肉啊,鋼澆鐵鑄一般,嘿嘿,沒把你牙崩掉吧?」
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阿呢朵眼眶裡淚花花轉,朝他揚起臉,大大張開嘴巴,玄霄當真把頭探過去看,「嗯,你的牙還在。」
「不過你牙看起來真小,沒我的大。」他又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