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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鵲渚峰倒,天隙裂,河水傾入人間,必然是一場浩劫,這殺生好大的膽子,她想滅世不成?
瑤仙台的小仙婢們也慌了神,毛毛站在虹橋邊往下看,浪尖上那艘骨船不見了,船頭上立的那人也不見了蹤影。
天河水鴻毛不浮,飛鳥不渡,殺生難道是沉船了?
河水幽幽泛著綠,其中無數冤魂怨鬼沉浮,不住地咆哮、嘶吼,連金烏的光芒都變得灰濛黯淡,殺生能完好無損穿過歸墟刮骨的罡風來到天界,豈會輕易覆舟?
毛毛提裙往回跑,來到神女寢殿,想叫醒神女逃跑,見她熟睡著,幾番猶豫還是沒出聲,悄悄合攏了殿門。
瑤仙台有仙婢近百人,大多是殿中玉珊瑚和玉仙草化靈,還有從別處調配來的,專陪神女玩耍。
一幫嬌嬌弱弱的小仙女關鍵時刻頂不了事,有年幼膽小的已經被嚇得縮回了金沙地里,幾個大仙女維持秩序,讓大家不要亂,說殺生大概不會到瑤池台來。
——「她不是曾揚言要當四界之主?我猜她應當只是路過,目標還是九重天。」
——「她再厲害,終究還是個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殿下不會有危險的。」
——「這樣吧,我們躲起來,讓她以為這裡沒有人,她說不定就走了。」
——「大家別怕,天兵就快來了。」
毛毛也覺得大仙女們說得有道理,正要尋找地方躲藏,忽聞身後幽幽一聲嘆:
「好多人吶——」
眾仙女齊回首,見虹橋邊的懸崖上,有個紅色的血人半趴在那,咧一排森森白牙,正衝著她們笑。
歸墟中的罡風颳去了她周身皮肉,她整個成了具白骨架子,衣衫也破破爛爛,骨船沉水,她棄船游至鵲渚峰下,就用這副殘破的肉身,一下一下從崖底爬上來。
指骨深抓入金沙地,那具白骨架子搖搖晃晃站起,身上淋淋落落的血肉將金沙地染得黑紅。
她下頜張合,嗓子裡發出「嗬嗬」的氣聲,隔著雪白的肋骨條,毛毛看見她胸腔心臟「砰砰」跳動,每跳動一下,她身上皮肉就長出一些,她漸漸有了四肢、眉眼、頭髮,她又變成了完整的一個人。
這便是傳聞中的殺生。
她有一頭妖艷囂張的紅髮,長長披拂至腰際,手握黑色骨杖,周身寸縷未著,身材高挑,骨骼修長,腰肢纖細,倒也是個難得的美人。
只是眉宇間煞氣太重,額上有細鱗,尖耳,渾身又裹著血,嘴角的笑就顯得十分不懷好意。
小仙女都嚇傻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著我做什麼?」
她的聲音倒是意外的不難聽,口氣甚至可以說是友好親切,小仙女們卻大氣也不敢出。
殺生微微挑眉,赤足行走在金沙地,倨傲審視著她們,人群中繞行一圈,抬頭看向後殿那棵華蓋的玉樹,便要抬腳邁入殿中。
「站住!」大仙女高呵一聲,朝她撲去,剛剛邁出腿,身體卻突然僵住不動。
整個瑤仙台的小仙女都施術定住,絲毫動彈不得,殺生不曾回頭,朱雀布下的禁制在她面前如同幾縷殘破的蛛絲,揮揮袍袖便被撣去。
她進得殿中,左右張望,最後目光定在一處,朝前走去,逕自來到神女寢殿,見榻上果然躺了個女人。
雲被蓋至腰際,那人身著輕薄的白色羽衣,曲線玲瓏曼妙,如綢的黑髮鋪陳滿榻,臉龐精緻小巧,雙目緊閉深睡,呼吸柔軟綿長。
殺生彎下腰,細看她眉眼,微微偏頭愉悅揚起嘴角,對此行的收穫頗為滿意。
神女果然貌美。
殺生在榻邊坐下,妙璞偷睜開半隻眼,嚇一跳,兩隻眼睛齊睜開,瞪得大大圓圓。
三千多歲的幽鬼,其實還很年輕,不過人族十七八歲少女模樣,說話卻老氣橫秋,「本座一統四界,世間萬般喜樂都嘗過,唯獨還沒有體會過魚水之歡,我看你模樣還不錯,跟我回鬼界去,做我的小妻子,怎麼樣?不同意就打斷你的腿。」
小神女坐起,見殿中白玉宮磚上一行清晰的血腳印,面前這傢伙身上也渾身是血,她雙手虛虛攥拳握在心口,嚇壞的模樣,「你好多血,你受傷了?」
殺生這才低頭看自己,周身血污碎肉,確實不雅。
「為了見你。」殺生如實回答。
隨即她施術潔淨了周身和床榻,正在墟鼎中翻找衣裳,忽然一隻軟綿綿的小手覆上她心口。
殺生再次低頭,那隻手好奇地在她心口遊走,虎口無師自通抓托,手指捏捏,溫熱的手心拂過峰頂紅蕊。
三千多年來,這是頭一次,大名鼎鼎的鬼界殺生頭一次被人輕薄了。
「你在做什麼。」殺生音色平穩,容色如常,只是那雙眸子黑沉得嚇人。
小神女大眼純質無邪,聲音甜潤如蜜,「你這個跟我長得一樣呢,只是比我小一點。」說著自豪地挺挺胸,滿臉都寫著得意。
殺生嘴角抽搐,「你們天界人,難道都如此不知廉恥?」
什麼意思?啥啥恥?小神女聽不懂,她不常見生人,面對新朋友,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你是殺生,你是專門來找我的麼?你來找我玩麼?」
她整個坐起來,微微撅臀,腰肢前傾,雙手又順著人家肩膀一路往上摸,「你的頭髮是紅色,好漂亮,她們說你長得很醜,跟當康一樣,大耳朵朝天鼻,眼睛像黑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