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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五日一騎的嘛,前些日子,事太多耽擱了,今天補上應該還來得及。
「阿箏——」
那石妖嬌滴滴的,承歡獻媚,她手到擒來,這般風情卻並不顯刻意和諂媚。
她雖是貪吃了些,脾氣壞了些,還有點小心機小滑頭,仍是未經雕琢的璞玉般純質無邪,所有穢濁的念頭都是玷污了她。
然而人之劣根,越是乾淨的東西,越想弄髒、破壞。
赫連箏雙手廣袖下緊握成拳,艱難別開頭,機械挪動雙腿,走出石洞。
峰林颯颯,掩去聲音里情動的喑啞,「吃飯了。」
當夜,赫連箏下定決心,不再與石妖同榻,可小竹居被毀,石洞裡只有一張榻一方桌,她無處可去,只能在後山山頂盤膝曬月亮。
卻是天不遂人願,後半夜起了風,星子被黑雲遮蔽,漫山樹隨風搖,捲起衣袂獵獵。
赫連箏閉目打坐,任爾東西南北風,咬定青山不放鬆。
很快雷雲滾滾,噼里啪啦下起雨來,她存心受這天地自然的鞭笞,不開護身結界,任暴雨侵蝕,狂風吹打,如山石我自巋然不動。
原本想熬過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可雨里坐了一個時辰,卻遲遲不見勢緩,裸露的皮膚已被雨針扎痛到麻木。
她橫臂抹一把臉上的水,忽然覺得自己腦子有病。
放著好好的床不睡,跑山頂淋什麼雨,那石妖能將她如何?
縱然洪水猛獸,亦有何懼?
小石妖被雷聲驚醒,醒來四處不見赫連箏,只有那隻毛茸茸的小豬躺在榻邊,腦袋枕著她的繡鞋酣睡。
這么小一隻豬還不夠她塞牙縫的,再說吃掉的話哪裡找這樣一隻軟乎乎的小豬呢,它多可愛。
石妖彎腰將它抱起,走到洞門口,正撞見滿身狼狽歸來的赫連箏。
石妖「呀」了一聲,趕忙放下肥肥去攙扶,「你去哪裡了!」
赫連箏擺擺手,「無礙。」她施術打理乾淨自己,在洞中石桌旁坐下,小石妖顛顛著過來,為她倒了一杯茶。
倒是難得,赫連箏端起茶盞,看了她一眼,她揚唇甜甜笑開,赫連箏面無表情移開視線。
她根本不喜歡我,這笑只是討好,並非出自真心。
「你為什麼,不睡覺。」小石妖問。
赫連箏也懶得計較她是三個字還是四個字的往外蹦,反問:「你又是為什麼不睡。」
「我怕打雷。」她如實回答。
山洞有回聲,雷鳴更響,每一次落雷都好像是劈在她身上,從骨頭縫裡泛起綿綿不絕撕扯的痛。
這樣怎麼讓人睡得著。
起來想找點事情做,翻開廢墟里刨出來的話本子,看見裡面大片塗抹的墨跡,又滿心失望。
想起赫連箏白日裡說過的那些話,石妖反手去抓後背,牙關里吸氣。
赫連箏果然注意到了,「傷口還痛麼?」
她輕輕點頭,「很痛,都不敢翻身。」
赫連箏下一句關心尚未來得及出口,這石妖已經迫不及待,「阿箏說,有要求,讓我儘管提,還作數麼?」
赫連箏:「……」我差點就信了。
話說你做戲倒是做全套啊!就這麼沒有耐心麼!
「我有件事,找你幫忙。」石妖去枕頭底下翻來話本,雙手捧到她面前,滿懷期待地看著她,「能不能,弄掉這些,黑黑的,或者,重新給我買,新的。」
這句話真長,但每一個字她都仔細斟酌過了,語氣也拿捏得很好,想來少宗主應當不會拒絕這樣小小的要求吧?
赫連箏翻開話本,起初也疑惑,畫中人為何會被塗黑,再往後翻翻,見書頁上不堪入目的穢亂描寫,她臉霎時黑成鍋底。
這是一冊艷情話本!
哪裡來的破玩意!
下流!
作者有話要說:
少宗主:讓我去淋雨!!(暴走)
第24章
赫連箏怒不可遏,「這是誰給你的!」
這聲高喝把肥肥都吵醒,它邁著四蹄猶猶豫豫走過來,石妖順手撈了它抱在懷裡,「那麼凶,做什麼。」
話本隨手拋在石桌上,赫連箏疲憊捏捏眉心,「是玄霄給你的吧。」
石妖點點頭,反過來告狀,「玄霄壞,本子都塗黑了。」
赫連箏不解,玄霄到底是為什麼呢?
送這樣的話本,卻把話本最為核心的內容全部抹黑,想表達什麼?
再次撿起話本,翻開,赫連箏看見扉頁一豎飄逸頎長的黑字——少主,來歷不明的妖精撿不得,懸崖勒馬,回頭是岸!毋為書中人!
赫連箏:「……」
有病。
有話不能當面說?非寫在紙上,寫就寫吧,什麼紙不能寫,非寫話本上。
寫話本就算了,寫艷情話本上算怎麼回事。
還裝模作樣把畫都塗黑。
純純有病。
石妖好奇,「為什麼生氣?」
「沒什麼。」赫連箏只覺得肝疼。
洞外暴雨如注,雷聲滾滾,睡不著,現在再去買本沒塗花的話本也來不及,石妖身子往前傾了傾,甜甜笑開,「阿箏,給我講故事嘛。」
赫連箏心覺不妙,「講什麼?」
石妖指指桌上,「講這個。」她撿起話本,翻開最後沒塗花的那頁,「從這裡,開始,你識字,給我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