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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自有一番寒暄,赫連箏口氣平和,並沒有什麼架子,玄霄只是沉默,二妖不敢多說話,只有小石妖嚷嚷個沒完,說要吃這,要吃那。
在黃娥和黃定財面前,石妖哪還需要思考,「餓死老子了,趕快找點吃的來填飽肚皮。」
黃娥拉著她的手,見她周身珠光寶氣,面色紅潤,想來在滌天宗也不曾缺食少穿,加之當著赫連箏的面,有些話著實不方便講,便徑直領著幾人去酒樓。
石妖不太願意,「我想吃你做的飯。」
黃娥呵呵笑,「你就放過我吧,你這飯量,供你吃飽,還不得把我累死。」
想想也是,石妖不再堅持,乖乖跟著她進酒樓。
進門時,赫連箏回身囑咐了玄霄幾句,他領命離去,給石妖買烤鴨。
小二出來迎客,黃娥和石妖上樓,黃定財守在門口,彎腰作了個請,赫連箏微微頷首,轉身之際,卻驀地抓住他手腕。
黃定財大駭,只覺手腕一燙,被迫顯出一小塊棕色的皮毛,毛髮因恐懼而根根直立著。
赫連箏飛快鬆開,指尖皮毛滑不留手,確實是黃鼠狼皮無疑。
「得罪了。」赫連箏面上並沒有多少情緒。
黃定財整隻爪子都縮回袖子裡,尷尬笑兩聲。
赫連箏轉身上樓,指尖溢出一汩清水,細細搓洗起手指。
這頓飯,當然還是赫連箏來請,玄霄買完烤鴨回來就把錢付了,飯桌上氣氛並不算融洽,幾人各懷心思,只有那石妖,兩口黃酒下肚,得意忘形,大放厥詞。
「那定南山的虎王,還不是老子的手下敗將,還敢給老子寫情書,呸!不要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哼,算他運氣好,不然本大王必然親自剝了他的虎皮來鋪床。」
「還有那個王二狗,竟然敢說老子丑,怎麼樣?還不是被那什麼,那個滿身長毛的大傢伙被一屁股坐癟啦!」
「哼哼,本大王是最厲害的,如今本大王真身已經恢復了些許,等著吧,等我真身全部恢復那天,什麼妖盟之主的位置,也換老子來坐坐。」
玄霄早就見識過她的本事,小竹居跟敢同宗主幹架,日爹罵娘,酒桌上吹吹牛逼算得了什麼。
赫連箏面無表情,小口吃菜,顯然也是習以為常了。
只有黃娥和黃定財,想勸不敢勸,心裡直發虛,身子也發抖,怕極的樣子。
那石妖夾一箸肉塞進嘴巴,「嗚嗚」點頭,「這酒樓的飯,竟然跟你做的一樣美味!」
赫連箏和玄霄只當她是恭維,並不在意,黃娥扯著嘴角硬邦邦笑,垂眸理理裙擺,並不言語。
一頓飯終於吃完,石妖喝得兩腮桃粉,眸若春水盈盈,暈乎乎左搖右晃坐不穩,一腦袋栽在飯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桌子腿當即就斷掉一根,玄霄好險地穩住,腳尖勾了張凳子過來撐著桌面,赫連箏這才把那石妖拉過來圈在懷裡,搓個水團給她洗臉洗手。
赫連箏不打算在城裡過夜,飯後便要走了,玄霄取了打包的五十隻烤鴨,黃娥和黃定財送她們出城。
石妖躺在赫連箏懷裡呼呼大睡,怎麼晃也晃不醒,沒辦法同二妖告別,赫連箏道:「我會提醒她給你們寫信,也多謝你們曾對她的關照。」
二妖連連應是,赫連箏點頭示意,轉身出了城門。
直至飛舟升空,在暮藍的天空變成一個小點,再也瞧不見,城中二妖身形忽地一閃,下一瞬,已經出現在久安城城外不遠處一片山坡上。
兩棵並排的鑽天楊上,二人單足而立,搖身撕下兩張黃鼠狼皮,隨手塞入虛空,容貌皆已大變。
女子一身月白圓領官袍,其上以金線繡朱雀紋,頭戴圓紗帽,足踏黑靴,雙手攏在大袖中,只有那雙標誌的眯眯眼還能看出幾分黃娥的影子。
另一名男子,形象與黃定財卻完全不同,他身高九尺,膀大腰圓,渾身肌肉虬扎,赤著上身,作武夫打扮,黑靴綢褲,戴精鋼護腕。
他一頭黑髮鐵針似往上直著,銀冠草草攏成一團,額前發從里竟然還有兩隻小小的角,似龍非龍,似蛟非蛟。
女子輕笑,聲音清越,如翠鳥彈水,「呀呀呀,這丫頭竟然已經變得這樣厲害,險些就識破了你的偽裝。斗宿,這兩百年,你本事竟是絲毫未見長。」
男子冷哼,並不理會她的嘲諷,只道:「你不是說,她二人相見,不出三日,真元必能融合?」
女子嘆息,「她如今投身仙門,修為深厚,定力當然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男子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女子沉吟片刻,「原計劃不變,待我來助她一臂之力。」
男子對她的做法十分不贊同,「你未免太過下流、卑鄙。」
女子抱拳稍拱,「多謝誇獎。」
話落,二人齊化為流光,往東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29章
夜有風, 大風趕著天上雲,明月在雲層里時隱時現。
白帆膨鼓,風聲瀝瀝, 舟翼發出木器摩擦時獨有的吱呀聲響。
赫連箏安頓好那塊醉石頭,走出房間來到甲板上, 站在船艉,眺望來時方向。
月光稀薄, 無法照亮更遠的黑暗, 難窺其真容。
赫連箏面上鎮定, 心中卻十分慌亂,飛舟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運行的法陣已經增壓到極限,她逃跑的速度還是暴露了內心極度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