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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榆腦子一片混亂,幼時常聽聞的志怪故事浮現在腦海,妖怪吃人的樣子與此時松老的面容漸漸重合,松老慈祥的笑容,也仿佛變得陰森可怖。
難道,自己真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松老卻不理嫿娘的挑撥離間,回應道:「你我的確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位小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雖是妖類,卻也不能見恩公喪命而無動於衷。」
嫿娘冷笑:「我們當了鄰居那麼多年,你要是只救這個小子,我也不會不給你面子,可你卻為何要帶走其他人?」
松老不語。
嫿娘的聲音卻突然變得陰森詭異:「既然你放走了這些精魄,那不如你就來這畫中,代替這些精魄,來陪我吧!」
話音剛落,嫿娘的身影漸漸從壁畫中浮現出來。
松老瞪大的眼睛,看著嫿娘虛幻的身影,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你怎麼能從壁畫裡出來?」
「哈哈哈,松老,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嫿娘哈哈大笑,她笑完便朝松老擊來。
貝榆被嫿娘和松老打鬥形成的氣浪給衝到了一旁,他瑟縮著腳,緩緩往後縮,突然後背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貝榆抬頭一看,是一個缺了頭的泥塑神像,貝榆便使勁往缺頭神像後頭躲。
松老和嫿娘你來我往,妖術的光芒不時在野廟中閃爍,看得人眼花繚亂,他們打鬥的架勢使得整個野廟都開始震盪,野廟裡堆成山的白骨開始倒塌。
貝榆側過臉,躲過一隻朝他射來的腿骨,看著那隻腿骨直直射到了牆上,給本就不堅固的牆戳出了一個洞,貝榆咽了咽口水,摸著自己緊繃著的胸口,心有餘悸。
松老和嫿娘都不是凡人,他們的戰鬥貝榆自然插不上手。兩妖怪並沒有精力在意貝榆,只施展著妖力朝對方擊去,然而即使如此,貝榆也時常被他們戰鬥的餘波給涉及到。
「砰——」松老的向前撲去,雙手撕裂了朝他擊來的紅繡球。這紅繡球虛幻了一陣,接著一分為二,繼續朝松老擊來。
「貝榆。」貝榆的耳邊突然響起了松老的聲音。
松老依舊在與嫿娘對戰,抿緊的嘴唇一動不動,無人注意到他傳音給了貝榆。
「看到神像手上拿著的銅鏡了嗎?」
貝榆抬頭一看,果然看到這泥塑神像手中拿著一面鏡子。
「拿到這個鏡子。」松老在貝榆耳邊輕聲囑咐道,「待會兒我會給你製造一個機會,使那妖女露出破綻,你趁著這個間隙,將這銅鏡對準這妖女。」
「這銅鏡是仙人所留,是專門用來克制這妖女的法器。然而此法器只有凡人能夠馭使,我不可觸碰,你務必要抓住機會,制服那妖女。」
「記得,一定要照那妖女的正面。」
松老蒼老的聲音消失了。
貝榆呆呆地看著那鏡子,突然,他耳邊又出現了一個女聲。
「小郎君~」嬌軟的女聲在貝榆耳邊響起,貝榆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小郎君,不要害怕嘛~呵呵~」嫿娘笑道,「我知道,我之前嚇到了你。」
「可我不是故意的。」嫿娘的聲音又變得哀愁幽怨,「我從有意識起,就一直住在這畫中,孤單寂寞,沒有人陪我……」
「那些男人,其實也不是我故意將他們拉進壁畫裡的,是那些男人看到了我的樣子,想要見到我,才會進入畫中,若是他們對我無心,是不會入畫的……」
她又低低抽泣起來:「之前我被郎君你的無情傷到了,說了些氣話,郎君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其實嫿娘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人性命。」
「別人不知道真相,誤會了我,郎君你可千萬別誤會。那些人都是自願留在壁畫裡的,因為在這裡,他們可以長生不死……人類進入壁畫中,並不會死亡,只是會一直生活在畫裡,就算是壽命盡了,魂魄在畫中,依舊與常人無異,只要不離開壁畫,就是不死不滅……」
「郎君你被他騙了,那些人本來與我一同快樂地生活在壁畫中,可你聽了松鼠妖的話,將他們帶回人世,害得他們的軀體都變成了白骨,只能魂飛魄散……」
聽到魂飛魄散,貝榆不免露出驚駭之色,攥緊了手掌,嫿娘還在那裡委屈地解釋。
「我與這松鼠妖不一樣,他是松鼠成的精,天生的妖怪,吃血食,而我,是集畫中靈氣凝聚成的精魂,吸收日月精華,從不吃肉……」
「郎君,我只是想要別人陪我而已,那些人也都是自願在畫裡陪我的。只是因為他們不願意離開,那松鼠妖見人類進入壁畫後消失了,才以為是我害了他們,其實不是的……」
「那隻松鼠妖,才是真正吃人的妖怪。許多人以為進入凌山山脈後消失的人,是被凌山虎吃掉了,其實不是,凌山虎可不吃人,那些人,都是被這個看上去很慈祥的松鼠妖騙去吃的……」
「更何況,他與我相鄰百年,看到那麼多人進入野廟後消失,卻無動於衷,也從來沒有勸告過別人……當然,你知道我並沒有害死那些人,但這松鼠妖可不是這麼認為的,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一直都只是冷漠地看著這些人進入廟中,從未提醒……」
「你真的覺得,他是個善良的妖怪嗎?」
「他救你,可不是因為什麼想報恩,只是想將你騙出壁畫,吃掉你罷了……只有我,才是真正想幫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