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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 林蘇成功進入了鄲周縣縣學,繼續開始他的擺爛生涯。
每天他起得最晚、睡得最早,正事那是統統不干, 亂七八糟的事倒是幹了不少。
人家寒窗苦讀之時, 他在書院裡悠哉悠哉地逛來逛去,賞賞春景、聞聞花香,好一派歲月靜好、時光遲緩。
人家挑燈夜讀之時, 他在靜謐屋外賞月, 小酒一壺,瓜子二三, 月光如水,對影成三,好個雅人清致、安寧歲月。
人家奮筆提書之時,他在桌案上塗塗畫畫,隨後扔下考卷,飄然而去,徒留下原地吹鬍子瞪眼的監考學士,和目瞪口呆的芸芸學子……好個不羈儒士、放蕩狂生。
什麼叫風雅?這就叫風雅!
曾經有學子看不慣林蘇這種悠哉悠哉的樣子,與他坐而論道, 最後幡然醒悟、大徹大悟,徹底步了林蘇的後塵。
……由於林蘇的種種擺爛操作,學子們半是驚疑不屑, 半是嚮往憧憬,這久而久之, 林蘇便又得了一個「狂生」的名號。
林蘇:……
然而縣學中諸夫子對林蘇這種不務正業並且影響他人的行為深惡痛絕, 決心整治他。
可是林蘇進入縣學的方式不同尋常, 里里外外都有人關注著這裡, 若是輕易把林蘇給趕了出去,恐怕縣學的名聲也要一落千丈。
故而他們想出了一個法子,就是考試。
到時候若林蘇在這考試中排名最末,他們就能以林蘇不務正業、荒廢學業之名,讓他退學。
怎料這場考試才剛開始一炷香,林蘇就袖手一揮、塗塗抹抹,隨後卷子一扔,瀟灑離去。
可見其憊懶懈怠之至!
監考夫子氣得發抖,心道,這一次,一定要把林蘇這個不學無術的傢伙給趕出去!
誰知批卷過程中,有一位夫子發現了一篇炳炳烺烺、精妙無比的文章,不過粗粗閱了幾行,便忍不住一拊大腿、拍案叫絕!
「快來看這篇文章,當真是曠古博今、前所聞言!」
眾夫子紛紛被吸引,前來一觀,當即就被這篇文章所征服。
「沒想到我們縣學之中,竟有如此出彩的學子!」
「快,讓我看看這位才子是誰!」
誰料一打開糊名,看到名姓,諸位夫子都沉默了。
這篇文章的作者不是別人,正是那不學無術的「林道安」!
半晌之後,方有人感嘆道:「我道這林道安為何如此憊懶放肆……原來是天生才氣,方狂狷不羈……」
然而有人與他持相反意見,冷肅道:「無論如何,恃才傲物,絕非君子性情……」
「王夫子何必如此苛責?此等年少學子,向來年輕氣盛,自傲一點,也是常有之事……」
「是極是極,有文章如此,縱然傲氣了一些,也可以理解……」
時人最重才德,見到林蘇寫的文章,眾夫子對他的不滿倒是消了許多,反而開始對他又愛又恨起來。
愛的,自然是他這份才華,恨的,則是他懶惰閒散的態度。
然而那位監考夫子王夫子卻道:「有才無德,亦是枉然。」
「那也未必,這林道安不過是憊懶了一些,哪裡看得出無德了?」
眾人倒是紛紛為林蘇說起來話來。
「對了,」這時有人問道,「這林道安現在是在何處?還不快快把他喚來,問下他是如何做出這篇文章的?」
然而眾人找了其他學子去喚,卻得到了林蘇並不在縣學裡的消息。
眾夫子面面相覷,再一打聽,方知林蘇來到鄲周縣後很快就用光了盤纏,囊中羞澀,於是便干起了老本行,開始寫起話本來。
這回他也沒去找什麼書鋪——因為懶,於是他只是搬了個板凳,拿了幾張白紙,一邊寫一邊繪聲繪色地念出來,漸漸吸引了不少人……此刻林蘇正坐在縣裡的一棵大樹下,周圍坐滿了聽故事的人,時而興高采烈,時而搖頭嘆息,林蘇說到高潮處,觀眾們更是情緒激昂,紛紛拍手叫好,然後熱情地往林蘇面前的破碗裡扔銅板……
「卻說那好友二人,一人求仙問道而去,一人投身案牘不止……本以為再見便是歡見,誰曾想一別竟是永別……」
——竟是轉職成了一個說書人!
聽得此事,眾夫子頓時大感心痛,捶胸不止: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既有如此大才,怎麼就寫起了話本,當起說書人來了?」
「簡直就是在浪費自己的才華!」
「玩物喪志、玩物喪志!」
眾夫子頓時就被激起了師長之心,一心一意要把這「林道安」拉回正道,讓他遠離話本這種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我聽聞,這林道安是因為囊中羞澀,才去幹這種事情……不如……」
咱們去給他送錢?
眾夫子對視一眼,立即就有人道:
「我看這次考試中,林道安獨占鰲頭、名列第一……我縣學中既然出了如此優秀的學子,自當予以嘉獎!」
「不錯!」
「我看,我們應當稟告縣令,為林道安求一份獎賞來!」
「這林道安家境貧寒,還千里迢迢趕來我們鄲周縣,可見其求學之心甚堅!」
「是極是極!這樣的學子不獎勵,還有哪樣的學子能獎勵?」
「快快快,諸位快拉出個排名來,我們也好去稟告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