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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瞧他們,身上都是葉子和泥,是去地上打過滾嗎?不愧是鄉下地方出來的,哈哈哈!」高個男子指著他們笑道。
林蘇默默拉著萬世通走了,一句話都不敢多說的樣子,這兩人見了,笑得更加囂張。
「你瞧他們那窩囊樣!」矮小男子嘲笑道。
兩人勾肩搭背地朝前走去。
「唉,這文會也太無聊了,你說爹幹嘛非要我們來參加!一群窮酸秀才,有什麼好看的!」
「就是、就是!走走走,喝花酒去。」
突然,這矮小男子停了下來,朝四周張望了會兒,扯了扯他大哥的衣服,問道:「大哥,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聲音?」高個男子也跟著轉了一圈,只聽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歌聲。
「空存著待月迴廊,不見了吹簫伴侶。聰明的試相度,惺惺的試窨付。不同熱鬧話,冷淡清虛最難做。三停來是閨怨相思,折半來是尤雲雨……」
矮小男子猥瑣一笑,朝他大哥擠了擠眼睛:「大哥,好像是個寂寞的小娘子啊~」
兄弟兩人心領神會地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
「老二,你有沒有感覺,有點不對勁?」他們兩人已經走了很久了,然而越走越是偏僻荒涼,始終不見那唱歌女子的身影,高個男子摸了摸手臂上雞皮疙瘩,忍不住問自家二弟。
「不對勁?」矮小男子看了看周圍高大的樹木,茂盛的樹冠遮住了陽光,只在地上留下大片陰影,讓人感覺冷颼颼的,「好像,是有點不對勁……」
他也摸了摸自己手臂上雞皮疙瘩,嘀咕道:「你說這顧家人,腦子是不是有病?把園子建在深山老林里也就算了,還種那麼多樹……誰!」
忽的,他看到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樹木間穿過。
「老二,什麼『誰』?」高個男子摸不著頭腦。
「你……剛剛沒看到嗎?」」矮小男子牙齒打顫道。
這時,那飄渺的歌聲越來越近了。
「空存著待月迴廊,不見了吹簫伴侶。聰明的試相度,惺惺的試窨付。不同熱鬧話,冷淡清虛最難做。三停來是閨怨相思,折半來是尤雲雨……」突然音線一轉,變得陰森恐怖:「冷淡清虛最難做……這地下,冷淡清虛最難做……誰,來陪我……」
「是誰在裝神弄鬼!」矮小男子色厲內荏道。
「是我啊……來,轉過來呀,看看我……」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音色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仿若惡鬼的低語,誘哄著凡人。
兩兄弟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就朝前跑去。
「啊!哪裡來的泥坑!」
「痛痛痛!哥,你別壓我身上!」
林蘇跟萬世通擊了個掌,將自己反穿的外袍重新穿好,立即又是一個翩翩君子,他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此時此刻,陶府。
廟祝乘著牛車,慢悠悠地來到了陶府大門前。
陶姑父和林姑姑正在陶承宣的房間裡,看著仍然昏睡著的陶承宣,愁眉不展,卻突然聽見下人喘著來報:「老爺、夫人,廟祝、廟祝來了!」
陶姑父大喜:「快請!快快有請!」
……
陶承宣顫動了一下眼皮,眼前是一陣模糊的白光,他眨了幾下眼,人影景物漸漸變得清晰。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只是一想到這個夢的內容,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這場文會是府城豪富顧家組織的,地點也是顧家建在城外的園林。可惜林蘇轉悠了一圈,沒見到什麼有趣的人,這些秀才學問也都一般般。總之,有點無聊。
林蘇發現,像他在潭縣時見到的,他覺得學問不錯的方文石、汪秀才等人,統統沒有在這裡出現。林蘇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鄉試只剩十來天了,對這次恩科勢在必得的優秀學子,可能都會像徐覃一樣窩在房間裡埋頭苦讀,根本不會來參加這種文會……
難怪徐覃聽見他要來時,露出一副不贊成的神情。
不過萬世通看上去卻很開心的樣子,一下跟這個嘮嗑,跟那個講八卦。
「沒錯,沒錯!我知道這個!你們那裡的壽桃可有名了,我還聽說你們縣的縣太爺為了得到傳聞中的仙壽桃,把自己只有十八歲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八十歲的老大爺……」
「我知道,你們那個有名的什麼?噢,李教諭,小妾跟下人跑了嘛!結果被他當場撞見,那下人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砍了李教諭的子孫……唔唔唔!」
「真是不好意思,」林蘇捂著萬世通的嘴,朝一臉尷尬的秀才道歉道,「我這個朋友,向來口無遮攔,實在是不好意思!」
然後就硬扯著萬世通離開了。
「道安,你拉我出來幹嘛!我們聊得正開心呢!」
林蘇吐槽道:「是你一個人聊得開心吧?我看對方已經恨不得你閉嘴了。」
「哪有?」萬世通嘟囔道。
「你忘了,上次你就是因為到處宣揚黃百山的八卦,結果被他知道後,他就開始在縣學裡不停刁難你,你難道還想歷史重演嗎?」
「我哪有到處宣揚了,我只是……隨便跟幾個人說了幾句而已……」萬世通小聲嗶嗶。
林蘇額頭上青筋直跳:「總之,非禮勿言,少說八卦多看書!不然你再這樣口無遮攔下去,遲早要惹出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