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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元良頓時不敢再看,低下頭看著地面。
這個時候,他不禁對走在他身旁的青年油然生出一種敬佩之情。
居然能夠在這麼詭異的宅子裡,和那麼詭異的徐覃生活……此人,絕非一般人啊……
靳元良抬頭向旁邊望去,卻見此人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和靳元良一樣,一直低頭看著地面,不敢往旁邊望。
似乎感覺到靳元良在看他,他也轉過頭來看了靳元良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還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
看到青年的樣子,靳元良啞然。
兩人如同行走在鬼宅一樣,戰戰兢兢,表情動作如出一轍。
明明這段路並不漫長,卻被兩人走出了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兩人開始閒話家常。
「請問,您可是靳元良靳大人?」青年試探著問道。
「咦,」靳元良有些驚訝,「你認得我?」
這青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昔年在曲海省,我曾經在萬公子身邊見過您幾面。」
「你也是曲海省人士?」
「正是。」
靳元良端詳了青年一會兒,總算是想起那股熟悉感是從哪裡來的了。
「你是林舉人身邊的那個小僕?」
「嗯,」青年笑道,「沒想到靳大人還記得我。」
這已經是很遙遠的記憶了,那時他們還在潭縣……
猶記初見時,此人還是一個半人高的少年,因為營養不良而瘦弱得像個小童,而他,是在他現在這樣差不多的年歲……沒想到一晃多年,昔年的小童長成了身姿挺拔的青年,再不見過去的瘦小,而他,在外磨礪多年,眼角也沾染了滄桑,再沒有了過去的少年意氣。
一時間,靳元良感嘆萬千。
「你是叫……趙方?」
「正是。」
如今想來,靳元良也已經有數年沒有回鄉了……
也不知潭縣的清潭,是否還如過去般幽靜美麗?潭縣的潭酒,是否還如過去般清冽可口?
而他在潭縣的親友故交,又是否安好呢?
靳元良不禁又想起了萬世通,他原本以為他離開後,萬世通一直在京城裡,沒想到他回到京城後才得知,在他去往牧遠府那天,萬世通就消失了,無人知道他的去處,就連萬府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經去信往曲海省打探過,得知潭縣和府城都沒有萬世通的消息。
萬相國倒台時,靳元良本該高興,但他卻忍不住為萬世通感到擔心。
好在萬府的事沒有牽連到萬世通,只是萬世通的下落,便從此成為了一個謎。
……或許,世通並不想見到他吧,畢竟他的老師和他所在的派系,也是萬相國倒台的推動者。
見到靳元良的表情沉鬱了下去,趙方識趣地不再說話了。
好在,徐覃的書房卻在眼前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雖然徐覃讓他進來府中,卻沒有見他,而是給了他一封信。
信,是從門縫裡被塞出來的。
趙方在外解釋道:「老爺一般在府中不見人……」
一是因為徐覃不喜歡說話,二,也是為了不嚇到別人。
說實話,雖然靳元良是為向徐覃詢問一個答案而來,但能夠不看到徐覃的臉,他還是鬆了口氣。
他默默地看著手中的信。
這裡面,有他要的答案嗎?
信封上面的墨跡還是濕潤的,相比這封信,恐怕是剛寫的。
靳元良拿著信,在門窗緊閉的書房外向徐覃告辭,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出乎意料的是,趙方一直將他送到了大門口,然後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你,不回去嗎?」
似是看出了靳元良的疑惑和詫異,趙方訕訕地摸了摸頭道:「我不住這裡。」
徐覃在府中不見人,其中,自然也包括他。
因為……縱然是趙方,也不能毫無畏懼地直視徐覃。
趙方只是來給徐覃送飯的而已。
靳元良恍然大悟,繼而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兩人既是同鄉,又有同樣相識的人,在這京城,總比其他人要親近一些,而且靳元良也有些事想詢問趙方,於是兩人交換了住址,便各自分離了。
靳元良回到家,便從懷裡掏出了那封信。
作者有話說:
大家能猜到,小徐為什麼喜歡柳樹嗎?
第255章 雍朝
這與其說是一封信, 倒不如說是徐覃的治國理念。
裡面說明了徐覃堅持與戎狄開戰的原因。
曾司空和方元明等主和派成員,認為攻打戎狄得到的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但徐覃卻並不這麼認為。
他認為, 雍朝國土遼闊,各地皆有其獨有的特產,相互通商, 互通有無, 資金和財產也因此流通,百姓因此富有。而東境雖然看上去荒蕪, 但實際上也同樣有其獨特的優勢,其奶製品、牛羊肉、拐棗等物,都是別的省份不能及的。
東安省的牧遠府,在回歸雍朝後逐漸繁榮起來,也說明了這一點。
可是雍朝眾多省份,唯獨最東邊靠近戎狄的東安省最為貧困,這並非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因為戎狄積年累月的騷擾。
若是能一舉消滅戎狄這一大敵,將他們趕出邊境, 徐覃認為,東安省完全能夠發展成為另一個江南,到那時, 其數年帶來的稅收完全能抵消作戰時耗費的軍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