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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不丟她們打縣城回來，霍銀霞正好相反。
先前高中同學兼好友，辭了外省工作，留在家裡發展，成了新信職業技術學校的一名老師。
暑假在職校領導安排下，赴外地培訓了兩個月，這個學期終於正式上課了。
剛開學沒多久，她就有些精神崩潰的跡象，霍銀霞與其交流過程中，明顯感覺到了，遂想當面開導下她。
「我以為你就是說說而已。」舊友重逢，煩惱頓隱，林彩虹臉上藏不住笑。
「我就知道，所以我用行動告訴你答案。」霍銀霞挑眉。
「是我的錯，霍老師原諒我好不好？」林彩虹上前挽住她的手，討好地說。
霍銀霞輕哼，女子會心一笑。
吃飽喝足，回到住處，兩人落座後，夜話時間到。
林彩虹終於還是吐露了心聲。「我現在待的這個學校，問題太多了。」
霍銀霞一怔，疑惑地問：「怎麼了？」她聽學校老師說起過縣裡這所民辦職校，開辦近三年，每年都會在高考前來招生。
「怎麼說呢，唉，我當時就不該貪它給的高工資，搞得現在不上不下，進退兩難。」林彩虹抱膝坐在椅子上，感慨了一句後開始敘述：「跟我同一批參加培訓的老師，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也考慮離開這個鬼地方。」要不是手頭緊，她也要跑路。
「為什麼？」霍銀霞皺眉，這不正常啊？
見她如此，林彩虹苦笑。對啊，自己要不是親歷者，也會覺得不正常。「這所學校不是公辦的，是民辦的，還是日資。」
霍銀霞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住了，耐心傾聽。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林彩虹心間酸澀盡數顯露在臉上。「學校的教學理念和校領導的為人真是讓人喘不過氣來，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給你舉個例子吧。
因為走了很多老師，人數不夠所以重新招了一批，根本來不及培訓，直接上崗。其中一位在開大會時說很緊張，怕教不好學生，你知道我們校長怎麼回他的嗎？」
霍銀霞搖頭。「不知道。」
林彩虹雙手揉著太陽穴，深呼吸後說：「他說，怕什麼，這一批新生，就是給你們練手的。」
說完，她的眼眶霎時就紅了，視線變得模糊。
「這竟然是一校之長說的話，你敢信？教師不應該是教書育人的嗎？怎麼可以拿學生練手？拿孩子的人生打草稿嗎？為什麼這樣的人會是校長？能當校長？」
同為老師，霍銀霞幾乎能感同身受，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恨不得破口大罵。「怎麼能這樣說？練手？他是校長啊，這種話怎麼能說出口？」
「就是啊！你看，就這麼一句你都受不住了，其實，這只是日常而已。」林彩虹幽幽嘆了口氣。「招生辦的老師，前腳剛送走家長，後腳就譏笑對方人傻錢多。」
「啊？這也太......」
「還有更過分的，學生總共就讀三年，前兩年隨便教教，最後一年不排課，強制要求到外省實習，必須干滿六個月，不然不給發畢業證。」哪怕學生自己找好了實習單位，都不被允許，只能去學校要求的那幾個廠子。
無論是學什麼大類專業，通通流水線見，一天十個工時。
學校至少會安排兩個老師去廠子裡當監督員，保證實習學生產能達標。
林彩虹聽完參與老師的吐槽後，頓時懷疑人生，職校是這樣的嗎？她要在這種地方待下去嗎？可想到班上的學生，想到自己剛上高中家裡爸媽就不給錢供的妹妹，她猶豫了。
「強制要求？都不尊重學生意願？」霍銀霞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不應該這樣的吧？
「校長原話是這麼說的，學生意願是什麼？進了這裡就要聽從學校安排，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只要堅持幹下去，升職加薪不是夢。」確實，不是夢，是可怕的現實，拿別人的一輩子當墊腳石。
「實習期待遇怎麼樣？」
「你指的是學生實習待遇吧，包吃、住、來迴路費，但沒有工資。」林彩虹說著自己知道的消息。
霍銀霞聽得眉心緊蹙。「別幹了，趕緊換個學校，鄉鎮中學挺缺人的，就是工資低了點。」
林彩虹搖頭：「以前盼著畢業、工作，現在想想還是讀書時最輕鬆了，我舅舅舅媽對我挺好的，沒受過什麼委屈。可長大了，進到社會，我才發現，活得好累，和三觀不合的人共事，更累。」
林彩虹同樣是家中長女，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身邊只帶了寶貝兒子。
兩個女兒，大的送到娘家，寄人籬下，小的留在老家，和奶奶過。
現在奶奶去世了，老屋歸沒另起房子的林父，他們只過年回來一趟，待幾天就離開，根本就不會花時間、精力、金錢修繕。
總歸是親妹妹，雖然聚少離多，但林彩虹還是不忍心她孤身一人，更不想她早早輟學。
順帶彌補下自己的遺憾，讓妹妹的學生時代多一些快樂的回憶，少一些酸楚，所以回來工作，也是想著能時常看到舅舅、舅媽一家。
林彩虹沒有多大的理想抱負，這輩子也沒打算結婚生子，先這樣過吧。
霍銀霞拉起她的手，安撫道：「教育局應該會管的吧，這種學校要是在我們縣紮根下去，一批又一批的孩子都會被毀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