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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猗默念了一下副本規則,十一點之前要睡覺,夜間值班護士只有一位。
聽上去很正常,沒有什麼危險的地方,但是她總是想起之前聽到的開門聲,雖然那聲音很短,但是她絕對不會聽錯。
第一個違規的人被護士拖走變成了身上節肢的一部分,那麼第二個違規的人呢?
又會變成什麼樣?
*
凌晨零點。
竹猗被一陣窸窣聲吵醒。
聲音是從門邊傳來的,像某種裂齒類動物咬合門板的聲音,竹猗在黑暗中安靜聽了一會,又聽見一個有點熟悉的低語,但是卻分辨不出來是晚飯吃飯時遇見的哪個人。
「開開門吧,有護士在追我,求求你。」
竹猗下了床,她沒有找到鞋,因此光腳踩在地板上,走近了門邊,透過鋼化板和玻璃門的縫隙往外望。
沒有看見人。
但是卻傳來了敲門聲,一聲一聲,是有規則的響聲,透過厚重的金屬門清晰傳到了耳邊。
「求求你,救救我,護士正在追我,只要在她找到我之前進入房間,我就能活下來,放我進去吧。」
這是迄今為止,第三個向竹猗求助的人。
她緊急回憶了一下醫生教給她的人類行為守則,要互相幫助,但是以自身安全為前提。
況且,竹猗和這人根本不熟。
因此竹猗又轉身回了床,準備繼續睡覺。
門外的聲音大起來,男人惱羞成怒,開始發出惡毒的詛咒,「我們是同類,你為什麼不願意救我?你們這些人類總是充滿了虛偽,嘴上一套,行動上又是一套,明明只是開一下門的事情,你們卻不願意動一動手!」
——哐
門顫動了一下,然後一陣滋滋聲傳來,門外的男人遇見了襲擊,他的身體砸在了門上,緩緩滑落。
鮮血從門口的縫隙流淌進來。
竹猗的視力並不被光線所影響,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之中,她依舊能看清過血液流淌的痕跡。
病房和走廊並沒有高差,但是現在鮮血卻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向前流淌,它們有目標有方向,呈現出直線狀態直奔竹猗。
病床下也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
有人正躺在床底上搖晃床腿,鐵床因此發出了一陣顫聲。
「為什麼不救我?為什麼呢?」
男人的低語從門外進入了病房內,但是依舊看不見他的身影。
精神病院守則第六條:如果你發現床底有人,這只是幻覺而已,請吃下紅藥丸,如果持續出現幻覺,可按鈴求助護士。
竹猗看向放在床邊的小盒子中整整一排紅色藥丸。
她沒有見過這種藥,在精神病院的幾年之中,竹猗接受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治療,從藥物到針扎,從心理諮詢到儀器,卻並未見過類似的藥物包裝。
思忖片刻,竹猗按下了床頭的緊急通訊鍵。
一陣滋滋的響聲之後,護士親切而溫和的聲音傳來。
「你好,這裡是夜間值班室,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我床下有人。」
「好的,389號床位對吧?請問你吃下紅色藥丸了嗎?」
竹猗看了一眼放在桌邊的藥盒子,「吃了。但沒用」
她掰下一顆藥握入手中。
「好的,我們的值班護士正在趕來的路上。」
通訊結束。
床下的異動越發明顯,那個人正在試圖站起來,因此直接將床頂起來了一個角,鐵欄杆在牆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哐
床太重,床底的人受不住重量,倒了下去,但是他沒有氣餒,很快又在醞釀第二次站起。
地下的血越來越多,拐了個彎來到竹猗跟前。
但是它們卻停止了前行,因為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護士趕到了。
「您好,請問你現在狀況如何?」
「很好。」
竹猗躺回了床上,蓋好被子,她沒有忘記現在是夜間休息時刻,即使床底有人,一個合格的病人也該遵守規則躺在病床上。
因為這裡是精神病院,人會出現幻覺,只能遵守並且相信醫生制定的規則。
護士手上有鑰匙,她直接打開了門,走了進來。
所有的異常都消失了。
在護士開燈的一瞬間,血,床底的聲音,門外敲門的人,全都不見了。
護士看了一眼已經被拆開的藥盒。
「你已經服用過藥物卻依舊沒有好轉對嗎?」
「是的。」竹猗捏著手中的藥丸回答道。
「那麼,我建議你再服用一顆藥,出現幻覺是一種很嚴重的徵兆,這意味著你的住院時間將被延長。」
「但是我現在已經好了。」
「以防萬一,你還是再吃一顆比較好。」
竹猗看著護士黑色的眼珠,相比於送食物的護士,這位護士表情顯得更為豐富,提出建議的時候還會流露出關切與同情。
但是她依舊不夠真實,值班的護士不會直接走入夜間犯病的病人房間,這意味著將自己推入危險之中。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夜間所有病房的門都是反鎖的,即使有鑰匙,也需要轉上幾圈才能打開房門,而剛剛這位護士走進來的時候,門鎖卻只響了一聲。
「服用藥物應該有醫囑,為了我的健康考慮,我不想接受你的建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