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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沙兵將副隊長推出去,餵給了怪物。
站在透著涼意的夜色之中,他仰頭看向無邊的天空,這裡甚至比地底都要黑暗,因為恐懼,地下城造了一個太陽,兩個月亮,輪流值班,確保黑暗永不會降臨。
一定是精神病院的規則影響到了自己的大腦,所以才會讓自己做出這樣的選擇。
沙兵堅信這一點。
然而,他卻始終記得副隊長被怪物推出去的那一刻,難以置信的眼神,他無法相信,是自己一直信任的隊長害了自己。
但是,他的死是值得的。
沙兵通過血脈聯繫,感應到了副隊長的位置。
通常而言,怪物的位置就是噩夢副本的核心,也就是出口。
做夢的過程就像是剝洋蔥,一層一層,將心底最陰暗的東西埋在最下面,當直面恐懼之時,就是驚醒的時刻。
沙兵以前不了解這一點,但是現在他明白了,以後,他噩夢驚醒的點一定是看見副隊長眼睛的那一刻。
沙兵朝著夜色往前走了一步,血脈感應告訴他,就是這裡。
副隊長被怪物拖到了這裡,精神病院的邊緣。
出口也在這裡。
犧牲了這麼多,他一定要活著回去。
*
一步,兩步……
沙兵朝著出口一步一步走著,他身上的異變正在逐漸減輕,被副本侵蝕的身體慢慢修復,狂躁的大腦也安靜下來。
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那麼平靜,那麼祥和。
笑容再度出現在了臉上,沙兵看著前方出現的一點微弱光亮,激動地邁出了最後一步。
下一秒,天旋地轉。
所有的黑暗如同下墜的天空,旋轉著,沸騰著,洶湧而來,最後全部壓在了胸口,無法呼吸,無法動彈,全身所有的肢體都僵硬,就連眼睛也無法眨動。
但是天空依舊在下墜。
沙兵只能這麼看著,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地看著。
一個聲音出現在耳後,很熟悉,若在平時聽見,沙兵一定會驚喜地跳起來,但是現在聽來,卻只覺得後背發涼。
是副隊長的聲音,「你怎麼不救我呢?你明明已經找到我了?你是特意來看我嗎?」
聲音慢慢地靠近。
一張臉猝然出現在眼前。
血肉模糊,除了眼睛,所有的五官,包括臉皮都是破碎的,濕漉漉地滴著血。
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清晰,充滿著震驚和絕望。
*
沙兵睜開了眼。
沉重的感覺依舊壓在心頭,但是天空不再下墜,取而代之是過亮的無菌燈,就像是地下城的假太陽,太亮又太冷。
他試圖動了動手腳,卻發現被什麼東西牢牢束縛著。
沙兵轉頭,對上了醫生滿意的笑容。
「你醒啦?真不錯,麻醉藥效剛剛好,看你這表情,剛剛一定做了個美夢吧,瞧你這小臉通紅。」
一旁的護士接過手術刀放入盤中,聽著醫生碎碎念。
「你說這些瘋子怎麼想的?大晚上逃跑,害的我晚上臨時加班做手術,不過,現在好了,手術成功,他終於不會再跑了。」
兩旁的束縛帶解下,沙兵掙扎著起身,看見自己的下半身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狗的四肢,黃毛,還帶點雜色,看上去還有點髒,聞著一股腥臭味。
醫生已經走到了門口,見著沙兵仍躺著不動,開口道,「你看,你終於不會犯病了,恭喜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病人,小狗是最聽話的,永遠不會違背規則。」
第15章 精神病院守則
◎「我在看著你」◎
刺耳的警報只響了十秒,就徹底平息。
走廊上的腳步聲匆忙響起,又有序離開,抓捕行動結束。
這裡是精神病院,所有的出口都安裝有鐵門,所有的窗戶都被封死,所有的鋒利物品包括筷子都被嚴格管控。當一個人產生逃跑念頭的時候,只會被無處不在的規則和眼睛抓捕回來。
竹猗見過很多類似的場景,很多人以為他們跑出去了,實際上只是進入了更加嚴密的看管之中。
她閉上眼,準備睡覺。
走廊上繼續響起敲門聲。
一聲一聲,有節奏地響動,和昨晚一樣,但是竹猗感覺到疲憊,她已經不想再去搭理這些事情。
規律的睡眠對於保持精神狀態至關重要。
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外面的敲門聲小了下來,黑色的影子徘徊在門口,繼續往其他房間走去,長長的拖曳聲在走廊里產生了回聲,就好像在循環往復。
小狗是最聽話的,小狗當然聽話,小狗永遠不會違背規則,小狗永遠不會離開精神病院。
*
第二天一早,竹猗起床去吃早飯。
卻看見周鵬飛和寧琰都一副精神恍惚的失眠狀態,他們不止沒有睡好,基本上是在驚恐和焦灼之中度過了一晚,不知道怎麼熬到天明。
副本的修復速度在加快,已經摸到了A級噩夢的邊緣,因此副本內充盈著的噩夢值對於人體的傷害是持續疊加的。
現實世界對於噩夢造成的創傷有自動修復功能,就像無論夢境多麼可怕,只要醒過來,總會逐漸在記憶中消散,重新投入生活之中,但是在異變達到百分百之前,仍舊沒能睜開眼,就會成為噩夢的一部分,永遠無法回到現實之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