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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作為, 實為天下人不齒,不光明磊落,非大丈夫也。
要打就在戰場上打,搞些鬼蜮伎倆算什麼真男人?
但這做法也開闊了不少人的思路, 有不少北盛的有志之士效仿南鄭皇帝的做法, 找人行刺, 更多的還是自己上。
於是南鄭皇帝被變著花樣行刺, 出宮巡幸都有可能被田埂里的農夫撲上來行刺,簡直防不勝防。
他當真以為北盛攝政王腦子有問題, 哪有人會把將君王遇刺的消息廣而告之,不都是不走漏半點風聲的嗎?
搞得朝中大臣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扶他上位的老臣也勸他下手不要太明顯, 思慮應該更周全一點。
是的, 買兇行刺真不算是什麼事,被人抓住把柄, 懟著臉罵才是最尷尬的。
現在被北盛人變著花樣行刺,也有點咎由自取的意味, 自然可以出言譴責, 可這是南鄭皇帝先開的頭, 不要臉也得有個限度。
底線一旦拉低, 就很難提拉回去,只會一降再降。
這也就算了,葉慈還以北盛攝政王的名義寫一封信呈到他桌案上。
就算是用詞優美,文藻華麗,落筆行雲流水,內容引經據典,一眼就叫人拍案叫絕,但也掩蓋不住通篇在罵人的事實。
暗含的寓意辛辣諷刺,就差指著南鄭皇帝的鼻子罵「你這破玩意可真是陰險小人!」
再看角落裡的王印印泥深紅,就像嘲諷的笑臉。
「愚蠢婦人,實在荒唐!」南鄭皇帝一揮袖,差點沒忍住那句把他拉出去砍了。
「陛下息怒,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啊!」下面的臣子不知道為什麼皇帝為什麼那麼生氣,紛紛苦勸。
「讓他滾!滾出朕的皇宮!」
「是是是,微臣這就讓他從大門滾出去。」
「叫他從偏門滾!北盛狄人粗野,豈能玷污我聖武大門,他只配走偏門!」
「……陛下,這難免落人口實。」
「滾!!」
待全部人退下,南鄭皇帝瞬間恢復平靜,殿內氣氛沉冷下來。
太監總管垂頭不語,實則背後冷汗冒了一陣又一陣。
「擺駕於貴妃宮中,」南鄭皇帝陰鷙道:「朕要去親自問問她為什麼又撒謊。」
「是。」太監總管強忍著跪下的衝動,忙不迭地往外跑去。
再回到北盛這邊,動靜不比南鄭皇宮小。
這過於率性的做法看懵不少老大臣,饒是見多識廣的吳丞相都蒙然許久。
「她竟將陛下險些遇刺的消息傳了出去?」吳丞相滿臉驚訝,下意識抬頭看在最前邊的兩輛車駕,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可以說他是看著跟多人長大,滿朝文武的長輩,且他所認識的葉慈也不是這種處事方式。
面對一張張義憤填膺的面孔,吳丞相意識到這是真的。
這些人聚在這裡也是想讓他去跟攝政王
「不僅傳了,還是大肆宣揚……這算什麼事?」這位中年官員氣的一攤手,兩片寬大的袖子揚了揚。
另一個官員有幸在一旁聽了全程,開口複述道:「是啊,攝政王殿下還說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最見不得人的是南鄭皇帝,怎麼就不能說,那就大肆說去!」
這確實是葉慈的原話。
吳丞相挑眉撫須:「……」
見吳丞相不說話,貌似沉思。行事較為老派的官員則不認同這種做法,認為太過衝動輕浮,紛紛開口議論。
「這這這……這簡直不可理喻!」
「攝政王殿下到底是年輕氣盛,還以為她在西境掌兵,能說一不二呢?」
「此番作為,陛下威嚴何在?禁軍威信又何在?若是有人刻意引導……恐會動搖國本!」
「有抹黑陛下之嫌,我國子民聽了會如何看待陛下?」
你一言我一語的,被壓抑太久這脾氣一上來,張了嘴就不顧後果,再讓他們說下去傳到攝政王耳里也不好聽。
要是心胸狹窄的,怕不是會以為他吳丞相故意聯合官員針對她,這於朝政不良。
可別內憂外患一起來,才是真正的動搖國本。
「哎,孫大人言重了。」吳丞相這才說話。
他人老成精,隨著年歲的整長面相慈和,巧言調和矛盾,言說大家同朝為官沒必要說的那麼難聽,妄加揣度也非君子所為,且她能做到此事,必然是請示過陛下,我等都是同朝官員,何必鬧得不愉快,徒增笑話?
這話下來,讓情緒激奮的官員們臉皮微熱,也有些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挑撥是非,當這個出頭鳥來了。
還是有些人不是很服氣,心底暗嗤攝政王這般特立獨行,分明是把持著皇帝的耳目,陛下還能有不同意的時候?
各自心思不一,還是恢復了平靜。
吳丞相明白這些人因先帝崩逝,難免心思浮動。
趁著休息時間沒過,他下車求見皇帝。
該說不說這老頭時間掐的夠准,他進入陸上瑜車駕時,葉慈剛出去檢查周邊情況,車裡就皇帝本人和幾個太監宮女。
國喪未過,一切從簡,陸上瑜的車駕大是夠大,內部還是空蕩蕩的,落座中間的人好像顯得越發單薄,可這種感覺在陸上瑜身上沒有。
任何人只能看見她本身的存在,哪怕是淨面素衣,依然讓人有拜服的衝動,貴氣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