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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跟她說哪裡還是需要修改,容易打擊自信心。
說起有些老臣的囉嗦,葉慈也承認:「我也嫌棄他們,屁大點事都要重複,什麼都往嚴重了講今天吃多一個雞腿,明天天就要塌一樣。愛嘮叨就算了還要扯一些典故,全天下最有文化,持身最正的就是他們。」
說著,坐累了的她往後一倒,胳膊肘撐在軟墊上,手支這太陽穴,另一隻手無奈一攤:「好比如我這姿勢,非得氣憤怒罵,說我殿前失儀,沒有做個好表率,在這教壞陛下了。」
看著這玉山傾頹般的姿勢,含笑的雙眼,陸上瑜挪不開視線,心情一陣鬆快。
「你怎麼不說君子不在背後論人是非了?你以前給我授課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
陸上瑜被逗笑了,好像跟同樣遭罪一起聊天,一致對外就沒那麼鬱悶了。
葉慈滿臉無賴:「我是君子,不是板子。」
「板子,哈哈哈哈板子。」陸上瑜重複這一個詞,接連發笑。
很無聊很沒有意義的對話,也很摸不著頭腦的笑點,偏偏陸上瑜翻來覆去的笑。
或許讓她發笑的本身並不是這個笑話,而是說這句話的人。
所見傾慕之人,共看葉片凋零都是有意思的事情。
陸上瑜算是理解了為什麼以前母親總愛跟父親做一些很無聊的事情,只有人是對的,事情的意義就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變得不再沒有意義。
僵直的腰身不自覺放鬆力道,疼得她皺皺眉,可見天天在耳邊念叨還是有點用處的,私底下的陸上瑜還是保持著規矩的坐姿。
這樣想著,陸上瑜也躺下了,私心讓她的頭靠近葉慈的方向。
像是走出洞穴的兔子小心翼翼地試探周圍的環境,看看是否有得寸進尺的可行性。
北盛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就這樣癱著,聊天聊地,從古聊到今,從詩經聊到兵書,就是沒一件正經事。
一邊說話,挪一點點。
又說一句,再挪一點點。
再說一句,又靠近一點點。
葉慈仗著視力好,躺著看奏摺,好似對陸上瑜的動作毫無察覺。
實則人都快挪到她懷裡了,稍微一動腿都快挨上她大腿,裙子壓著裙子。
淺青與深紅重疊,格外分明的兩個顏色,又格外和諧。
至於殿內侍奉的宮人們早就被嚴尚宮帶了出去,很貼心,就是她有點憂愁。
嚴尚宮見多識廣,且陸上瑜根本沒遮掩過心意,她就算是瞎了也能看出來。
在她看來陛下太親近攝政王了,不是說不可以,只是這種親近並非亦師亦友,而是先帝跟鍾正君那樣的......
可是陛下初曉情愛是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也不知是好是壞,身為皇帝她雖富有天下,但若是先帝一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嚴尚宮默默暢想那個場景,估計大家都會排著隊撞柱子死諫吧?
至於勸皇帝移情別戀根本不是她會做的事情,她認為自己沒有那個能影響皇帝的臉和能力,她只是侍奉皇帝的女官。
況且以皇帝的尊貴不可能有什麼事情是得不到的,喜歡個女人又不是什麼大問題,先朝先例葷素不忌的皇帝又不少,根本不會少見多怪。
次日上朝,葉慈便進言北盛人才濟濟,根本不愁缺人,為解決問題,不如陛下開恩科施恩天下,遴選人才提拔官員,為朝堂填充新鮮血液。
新帝登基後經營屬於自己的班底,開恩科納賢才是常有的事,被葉慈提出來也不算奇怪。
陸上瑜當然允了,任命官員辦成此事,就不再去讓葉慈插手。
當然不是不信任她的意思,朝中又不是無人能用,總不能真讓攝政王事事親力親為吧?
這是尊貴的攝政王,又不是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不過等開恩科也得等明年,現在已經臨近過年,都得忙著準備過年。
再過段時間就該收拾收拾,封印過年了,趁這段時間大家還得商量一波明年改元的年號。
吳丞相跟幾個學識淵博的文臣聯合擬了幾個年號呈上去,不僅要寓意好的字眼,還得是經過測算認定是吉利的,羅列在紙上讓陸上瑜挑去。
陸上瑜覺得都不錯,看來看去做不出決定,想問葉慈她又在宮外忙著,還沒進宮。
找不到商量的人,一扭頭就看見沒心沒肺流口水傻樂的弟弟,靈光一閃,便把全部年號抄在小紙條上,揉成球球讓陸上鳴挑。
陸上鳴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是什麼,按著姐姐的意思隨便抓一個球。
展開紙團一看,上邊寫著——泰和。
「泰和也不錯,聽著就很和平。」陸上瑜說道。
於是年號便是這個了。
又過一段時間,就是過年,朝臣在早朝詢問該如何過。
陸上瑜便說她尚在孝期,不欲大辦,只打算簡簡單單過個年。
群臣當然沒意見,狂吹一波陸上瑜節儉有孝心,真是英明,然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雪越下越厚,天地皆白,宮中梅花凌霜傲雪獨自開。
陸上瑜的書房窗邊栽著梅樹,是愛好賞梅的鐘正君移植過來的,聽嚴尚宮說坑都是鍾正君挖的第一鏟。
葉慈便問:「只是第一鏟?我還以為是親自挖的坑。」
「......」陸上瑜仔細回想她斯斯文文的父親,譴責道:「我父親是個端莊君子,怎會這樣親力親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