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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敢的?我又不會因為這些罰你,我身居高位久已,身邊儘是阿諛奉承,從沒聽過半句實言。」葉慈提筆角落上寫了一個準字:「……還是說,你怕別人說你是佞幸之輩?」
被說中心事的戚元楚:「……」
葉慈一哂,十分昏庸道:「我辛辛苦苦收攏政權,把握朝堂,現在朝野上下莫不敢從。就是想要肆意妄為,做自己高興的事情,現在我回了自己屋裡,連想聽一句實話都不行了?那多沒意思。」
戚元楚:「…………」
等等,這是可以說給我聽的嗎?
葉慈笑道:「怕御史參你?說你紅顏禍水,說你禍亂朝綱?可做決定的人分明是我,跟你有什麼關係?要參的人是我才對。」
戚元楚:「太后賢明,眾臣拜服怎會被參?」
抬眼看著面露難色戚元楚,葉慈抓過戚元楚的手,用力一拽,把人扯過來,籠在自己懷中。
戚元楚聞著她身上清苦的藥香,渾身一僵。
這還沒算完,對方掌心包著她細嫩的手背,跟教小孩寫字一樣,在奏摺上一連寫了幾個准字。
這一本,諸侯王問太后安,問皇帝安,大筆一揮,准!
第二本,上陽城郊外桐縣大雪壓頂,有街道民居坍塌,希望上批准撥款修整,安撫災民,准!
第三本,戰敗國西乾開春後送質子入北周,割讓平寧十一城,列舉歲貢名單若干,請上過目,准!
第四本,封皇九子為恭王草擬詔書,請上過目,准!
第五本,東黎逆臣,偽君戚直遞國書希望能得到北周太后襄助,上曾言扶持正統,不容叛亂敗壞,是否拒絕?准!
一連五個准,躍然紙上,宛若出自書法大家之手的字跡鐵鉤銀劃,銳利難擋。
寫完後,葉慈將筆一拋,任由戚元楚怔怔的看著桌上字跡。
就算是被人帶著寫,戚元楚仍覺得心中思緒激盪難平,很難不生出嚮往之心。
後面的人還問:「爽快嗎?」
「爽快!好生爽快,琬娘從沒這樣爽快過!」戚元楚忍不住翹了嘴角,唇邊一對梨渦深深。
既然葉慈這樣明顯,她也不能露怯,雙目掃過第四封草擬書。回頭,好奇道:「太后您不是不喜皇九子嗎?為何輕易同意了?」
「你又知道我不喜歡他?」葉慈將就著這個姿勢,眼帘一掀對上身前人的視線。
眼裡含著清淺笑意,不像是在討論一個皇子的命運,語氣隨便的像是再說一隻小貓小狗。
「雖然您面上不顯,細微之處還是能看出來的。您對皇九子並不看重,」戚元楚道。
「我確實不喜歡他,只不過有一句話也說過,站的越高摔得越慘。區區封地封王,算不上什麼,小事爾。」葉慈撫平了袖子,指尖擦過袖上暗紋。
覺得怎麼快就將他打落,頂多讓姬雍回到了原本的生活,那也太沒意思了,根本受不到什麼實際性傷害。
她就是惡劣,就是壞,壞的明明白白,挖好坑等著人自己跳下去。
戚元楚並不了解北周地圖,隱約聽說了一點,她道:「閩東之地,深州之北,這定昌郡可是靠近國都的富饒之地,陛下看來是真的對九殿下另眼相看了。」
「那看來這一次他不虧,是別的諸侯王羨慕都不來的。」葉慈總看見那一截細腰在自己面前晃。
盈盈一握,柔韌如湖邊綠柳,風情不自知。
「……」葉慈抬了抬手,想攬。
戚元楚猛地回頭,把葉慈的手驚得縮回去。
她不知一葉慈的小動作:「太后說的極是,琬娘看這賞賜的規制,陛下怕是不願讓他就此前往封地……啊,琬娘失禮了。」
說了那麼久,戚元楚才發現自己一直站在葉慈身前,還背對著她,對方的膝蓋挨蹭著自己的裙琚。
最終還是罷了,葉慈提起別的話:「琬娘見微知著,除了這些,你還對姬雍的性情有什麼看法?」
戚元楚脫口而出:「心狠手狠,心志堅定,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確實。」葉慈也覺得她說的對,要是姬雍沒那麼瘋,也不失一個好苗子。
……
有葉慈親自把關,規章流程全都加快速度,動作迅速準備完畢。
不出三日,那封王詔書連同封王服制就到達了議政殿,傳皇九子姬雍入殿聽封。
當著一眾朝臣的面,姬雍身著無品階的皇子服緩步而入,在丹陛前跪領詔書。
丹陛之上,王座之前,立著一人。
帝王因病不至,由褚太后主持儀式,通身華服,頭梳高髻,莊重而威嚴。
從他一進門開始,葉慈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面上帶著矜持莊重的微笑,眼神卻是晦暗不明。
萬眾矚目不是說假的,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姬雍身上,其中情緒各自不一,有打量,有衡量,有瞭然,也有新奇。
朝堂從不乏洞若觀火之人,敏銳的開始明白著北周要開始變天了,如今看來只是封王。
可這封地定的地方就不一般了,起點太高,飽含掌權者的深意。
往後這姬雍懂得把握機會,再往上走一走,站在丹陛中間,也未嘗不可。
如果想要站在丹陛之上,端看這位新出爐恭王殿下會有什麼作為。
從當前局勢來看,光是得到皇帝青眼還不夠,更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