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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還小的孩子總對傳奇故事感到興奮和好奇, 忍不住回去追究神秘面紗背後的真相。
何況這還是名動玄渺大陸的除魔之戰, 直到三百年後的今日都為人津津樂道。
三百年時光,於修者而言也不算漫長, 有時閉關修煉一回,都有可能三五十年。
但是細數起來這些年發生的事,就更不算短暫了。
曾經人人驚懼, 諱莫如深的魔尊澹臺燃被剔去仙骨, 扔下凡塵人間,或許會淪為乞丐, 也或許會被昔日仇家尋仇。
所謂愛妃白萋萋聽說魔尊失去修為後,支棱起病得快死的身子骨, 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臨被扔下凡塵前, 都說魔尊被刺激瘋了, 站都站不起來了, 還有力氣喊一個人的名字。
「杜元霜,我錯了。」
不少人都聽說過杜元霜這個名字,都回頭看原地突破完的杜元霜。
杜元霜看了看對面那張陌生的臉,漠然道:「我道號清霜,我不認識他。」
這一幕其實很眼熟。
渾身殘廢的男人激動了起來,掙扎向前:「元霜,是我有眼無珠認錯了人,是我啊,我是上界的九玄,也是你小時候破廟裡救過的少年,你當時只有半個饅頭忍著不吃,餵給我了!」
「哦,是嗎?」杜元霜嘲諷笑了笑:「要我知道我救的是你,就會當場掐死你,免了劍宗遭這番罪。」
澹臺燃不動了,睜著眼睛看著杜元霜,終於發現她真的這樣想的。
萬年前,上界時有個小仙侍也說自己與九玄仙尊是舊識。
九玄仙尊一身塵埃不染的白衣,冷著眉眼道:「本尊道號九玄,不是阿然。本尊不認識她。」
欠她太多,幾輩子都還不完的。
男人徹底癲狂了,被不知名的修士一腳踹進了凡塵。
至於那幫神神叨叨的天心派走狗,舒衡老祖得了魔尊允諾給他的接近天階仙品的續命丹,並沒有續命成功。
天道降下心魔誓雷劫,九九八十一道,舒衡死於心魔劫,距離他服下續命丹不過一個時辰。
死前舒衡老祖仰天長嘯:「我並無在朱雀血脈上有半句虛言,澹臺燃也確實與飛升道有關,從始至終我沒有說謊,為何絕我性命?!」
縱觀全局,舒衡老祖確實沒有撒謊,句句真話。但是利用真話誤導他人,又與誆騙有何異?鑽天道空子的人,還是死在心魔雷劫之下。
當然,也有可能是天道為隕落的氣運之子出氣的原因。
失去鎮派老祖的天心派上下惶恐不已,強拉著稀稀拉拉的戲台班子,想要維持往日榮光。
本來他們就是一幫算命的,以天乩入道,實戰不行,擅長計謀人心。
論實戰,同等級的金丹劍修就能同時碾壓三個天乩道金丹修士。
他們自詡上聽天意,測算乾坤。
卻算不准他們門派衰敗之日,門上的狴犴被人鏟了乾淨,碧血寶鑑被人搶了去。
什麼仗義執言,秉公決斷,有玄渺大陸執法堂的天心派自此分崩離析。
剩下的只能夾縫生存,勉強維持他們這一道的傳承。
至於那狂熱癲狂的拂雪閣閣主,因為執念過深,還真生了心魔,生生走火入魔而亡。
彼時的拂雪閣早被揭開暗地挑撥的真面目,本來結局與天心派不相上下,又是女修門派,可能會更慘。
後來還是引華劍尊發了話,才消停了不少,得以生存。
蘇爾若死後,引華劍尊前去送她一程,仍帶著那支短流蘇的冰魄簪。
蘇爾若的繼任者說:「師尊生前總說,她在當年一事後悔不已,如果……」
在對方的眼神下,新閣主說不出話。
引華劍尊冷淡道:「與我無關。」
*
「師尊,那您見過那位仙人樣貌嗎?話本子上都說祂容色昳麗,人生難得一回見。話本子都沒有圖,都說太好看了,沒有筆者能畫出那容顏的萬分之一,害怕褻瀆了仙人姿容。」
清脆歡快的聲音打斷藍衣女修的回憶。
藍衣女修想了一下,思及當年的驚鴻一瞥,她道:「確實難以忘懷。」
「徒兒還說那位仙人不過信手一揮,就削掉一整座山,這是真的嗎?」
藍衣女修點頭:「是真的,後來收拾收拾,拿來當演武場了。就是你腳下這一片,為了把它納入了劍宗範圍內,宗門往西擴建的五百里。」
少女更加激動了,嘰嘰喳喳說了一堆話,藍衣女修沒有一點不耐煩,安靜聽著,偶爾還會附和幾句。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藍衣的盤腿坐在石上,小的坐檯階上,抱著劍。
風動樹搖婆娑影,好不愜意。
已經是長老之尊的二師兄邵清崇道:「大師姐,我沒想到三師妹還會有這樣溫情的一面,說好的無情道呢?」
「無情道又不是沒心沒肺的傀儡,是化小愛為大愛,為天下,為大道修行,你當無情道是什麼?冰塊疙瘩?」隔壁的人懶洋洋道。
邵清崇:「……」
那人換了個姿勢,看演武場弟子練劍,轉而道:「羨慕?你也去收個親傳弟子,你也能成老媽子,八十天內速成。」
二師兄邵清崇突然想到三師妹就是花了八十天才把那小姑娘救活,猶豫起來:「這……」
認真思索過,邵清崇道:「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