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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信你?」葉父真的覺得葉慈今晚變化太大了,簡直莫名其妙的,他歸咎於青少年的青春叛逆期,更加要治一治這氣焰。
葉母也不明所以的看著葉慈,才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軟聲道:「你爸今天剛談完生意回來,太累了所以脾氣不太好,他也是為你好的是不是?你快跟你爸道個歉,父女間哪有隔夜仇的……」
葉慈收斂了笑意,搖頭:「不道歉,我沒做錯……」
後退了一步,躲過了呼嘯而來的巴掌,冷眼看著暴怒的男人。
「你想打我?」
葉父雙目圓瞪,殘存的酒意消散乾淨,現在他清醒無比:「我算是發現了問題,你在不滿意你老子?!」
火上心頭,葉父更加惱火了。
他不明白一向乖巧順從的女兒怎麼了,也不願意去想明白。
站在自己的角度出發,他斥責道:「你有富足安定的生活,你有你媽悉心照料,你有名師獨家指導,你從小就有豐富的課外輔導班,全家都圍著你轉,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那麼艱苦的環境我都能走到這裡,怎麼放你身上就那麼難呢?」
再一次甩開了妻子,他站在葉慈面前,不知道是說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還是宣照本科說出誰的話。
聲音震耳發聵,激動非常:「誰沒給自己老子打過?老子教育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是你爹,教育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這是長輩都會對孩子說的話,千篇一律,帶著我為你好的枷鎖。從上一代傳到下一代,讓自己的下一代重蹈自己覆轍。
「我都這樣過來了,為什麼你不可以?」
「你堅持不住了,那是你的問題,絕對不是我們做法有問題。」
「玉不琢不成器,你太脆弱了。」
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自己高飛不能,就要她翱翔天際。
葉慈不避不讓,聲音清冷:「所以你將你遭受過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加在你的下一代身上,試圖把我也變成像你這樣虛偽,暴戾,處處攀比,只會揪著一點錯誤就不放的家長。」
沒想到葉慈真的會字句反駁的葉父呆住了,驚奇的看著眼前的人,就跟第一天認識她似的。
葉慈嗤笑:「你不會問她為了達到這個分數付出了什麼,你只會認為差掉的三分就把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打水漂,將她斥為社會的渣滓,折磨她的意志,貶低她的人格,一步一步將她逼成以為自己是無用之人!」
手一指黑屏的手機,葉慈聲調平平,字字珠璣:「不去查證就將罪名蓋在她的身上,人云亦云,打心底就不信任她,又何必擺出嚴父面孔?」
再看向呆滯的葉母,葉慈:「以為息事寧人按頭認罪就能粉飾太平,掩蓋傷疤。以此顯示你的痛心疾首,用心良苦,實在是孩子學不了好,不是你的錯。」
「永遠都不會接受自己的平庸,更加受不了孩子的平庸,理所應當的認為她就應該飛的比所有人都高!」
雙眼直視葉父,葉慈反問:「你真的覺得你的想法是健康的嗎?葉陸英?」
全都靜下來了,只聽見秋雨又在潑灑,發出沙沙的聲響。
葉慈只覺得心中快意,撬開了鏽掉的鎖,踹開了一扇緊閉的門。
「……」葉陸英的麵皮一抽,半晌啞口無言。
「……」葉母只覺雙眼發黑,扶住了桌子。
在這一刻,他有兩個選擇,所有人都等著他做出選擇。
很遺憾,他選擇最次等的選擇。
「反了天了!」葉父惱羞成怒,宛若被觸怒權威的雄獅。
葉慈手一擰,就把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反擰到身後,將這個四十餘歲的中年男人摔倒柔軟的沙發上。
不致傷,也無足夠行動能力。
「哎喲!你幹什麼啊你!那是你爸!」葉母不繼續暈了,剛跑過來推開葉慈靠近葉父:「你有沒有摔到哪裡?」
葉父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散亂,眼鏡歪斜,他一向好體面,西裝革履風度翩翩,如今這樣罕見的狼狽。
視線落在葉慈身上,是今晚第一次正眼打量女生。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那個頭髮遮面,瑟瑟縮縮的少女變成這樣了?
因為身高問題,葉慈常年微彎的腰背挺直,與他們夫妻形似的五官變得冷冽,沒有表情。
以前的形象恍然陌生起來,她眉眼鋒利,占據著身高優勢,正居高臨下的俯視他。
「你……你!」葉父喘著粗氣,對這個結果難以接受,掙扎著要起來。
然後就被潑了冷水,是杯子裡他喝剩的茶。
葉慈垂目問:「你冷靜了嗎?」
葉父葉母:「……」
終日暴力制人,今日被以暴制暴。
夫妻倆都傻了,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讓他們不想去聯想其他可能性。
只覺得瘋了,葉慈瘋了。
像是驗證他們的做法似的,葉慈臉色驟緩,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爸,是不是覺得我瘋了,覺得這樣很可怕?」
被她喊爸的葉父有點受寵若驚的同時頭皮發麻:「……」
作為公司高管,每天看新聞掌握社會動態是必備的,也因此看了不少什麼社會親子類新聞,每一條都沾著血。
葉慈:「在我眼裡,你就是我剛剛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