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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朝,承恩侯被人拉住明里暗裡詢問了一通,溫丞相路過時陰惻惻的盯了承恩侯一眼,叫他脊背發寒。
但他向來混慣了,全都說不知情,問多了他也跟著生氣,說他逆子什麼都不告訴他,他也措手不及。
看承恩侯生氣的真情實感,大臣們居然有點同情他,易地而處,自己要是有個什麼都不跟自己報備的兒子,讓自己在外丟臉,遲早會被他氣死。
脫離了人群,承恩侯立馬腳步如飛往刑部趕去,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宣旨,又跟著跪了一回,膝蓋都在鑽著疼。
等宣旨的公公走了,大皇子捧著聖旨和尚方寶劍在發呆,好像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葉慈退出舞台,讓大皇子靜靜表演。
承恩侯拽著她袖子,頂著一眾羨慕嫉妒且驚奇的眼神走到角落,他頭一回詢問葉慈:「你究竟是這麼想的?」
葉慈不解:「什麼怎麼想的?」
「你別跟我裝蒜,你是我孩子,我還能不知道你腦子裡一堆彎彎繞繞的?」
葉慈挑眉,聆聽來自長輩的高見。
承恩侯深呼一口氣,給自己做心裡建設:「先前你已經把三皇子一派給得罪透了,全都如狼似虎的盯著你,隨時給你咬上一口。現在倒好,越級授官,直接擺明面上成了大家的眼中釘。」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去就是生命之危,我看皇帝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把你當皇子們的磨刀石,把你當手裡的刀,想用就拎出來殺殺他們的銳氣。也是想不通,京城才俊這般多,怎麼就找上你了。」
承恩侯是氣糊塗了,一改以往形象,直接把心裡話突突出來。
葉慈本想繼續擺著無賴嘴臉,說皇帝叫她去她能抗旨不遵,說不去嗎?
但看承恩侯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動,沒能說出這種話來。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又酸又苦的,像是吃了辣椒,眼睛辣的發酸要掉眼淚。
「我手握鐵煤兩礦的功勞,又是蘭真郡主的夫婿,本就是惹眼的身份。為了北境安寧,侯府榮譽,我不得不爭,皇帝也不會讓我輕易倒戈向任何一位皇子,那我只有成為一個完全的純臣才能掙出生路來。」
葉慈正色道:「你且安心,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後,覺得自己的安慰乾巴巴的,沒有半點作用,可叫她說再多她也不會了。
「……我倒寧願你是個真紈絝去了。」
承恩侯知道自己腦子不夠機靈,繞不開彎子。所以老侯爺臨終前叫他安分守己,什麼事情都別沾,做個富貴閒人就夠了。
可事關自己孩子的時候,他開始後悔年輕的時候活的太安逸,要讓小輩撐起侯府,自己在旁邊麻爪。
欲言又止好幾回,承恩侯沒在這件事再多說什麼,他沒什麼本事是真,自我認知清晰也是真,從不會對不擅長的事情指手畫腳。
最後氣哼哼道:「做事那麼絕,到時候看你怎麼跟郡主解釋清楚。」
葉慈笑容不變,非常自信:「不會,靈玉會理解我的。」
結果當夜,下值的葉慈穿著官袍敲門:「靈玉,開開門。」
「……」
沒人應答,微風蕭瑟。
「這個事情有點複雜,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
「我不日便要出發,你真的忍心不見我嗎?」
「……」
慶豐站葉慈身後,手捧著領來的大理寺少卿官袍,官帽腰帶腰牌一應俱全,看著就很威風。
抬眼看仰天長嘆,難得感到棘手的葉慈,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若在別家後宅,肯定會有人跳出來說蘭真郡主仗勢欺人,小氣善妒,不敬夫君,沒有規矩,連帶著北境王也沒規矩,諸如此類聽了就倒胃口的話。
剛侯爺聞訊趕來,溜達了一圈,欣賞完長子吃癟的神情後。
笑道:「你不是說你媳婦會理解你嗎?」
葉慈笑道:「這不是正在理解中麼,給點時間給她。」
承恩侯聽完,上下打量她,說道:「看來天塌下來都壓不碎你的嘴,比石頭還硬。」
負著手,溜溜達達的回去,低聲對身旁的大管家說道:「還是得有人製得住他,不然就要上天了。」
葉慈:「……」
打了個噴嚏,搓搓胳膊。
剛下完雨的天氣還是挺涼的,不等她第二個噴嚏打出來,一直蹲門邊生悶氣的鄢靈玉就打開了門。
露出涼絲絲的臉,用涼絲絲的語氣問:「沒事吧?大理寺少卿大人?」
這一串稱謂有點長,體現出說話人的憋悶之氣。
「有事。」葉慈臉不紅,心不跳點頭,順勢擠了進去,摟著人進門。
丫鬟乳娘們全散開,不打擾她們二人世界。
鄢靈玉木著臉:「你哪裡有事,不是鐵打的心肝嗎?」
「鐵打的心肝是對著外人的,對著你怎麼能一樣?」葉慈情話一筐,不要錢似的說。
「行吧,你剛說你要解釋,你說吧。」鄢靈玉本也是氣上頭了,看人滿臉疲憊,後知後覺的開始心疼起來。
葉慈被人摟在身前,下巴抵在肩膀上給人分析利害,聲音略顯沙啞,氣息吹得鄢靈玉耳根痒痒。
聽完後,鄢靈玉直皺眉。
「爹說過京城人心眼子多,我算是見識到了……那你這一去,肯定不得安寧,要不你把北境王府幾個老兵一起帶去?雖身有殘疾,靈敏度是比京城少爺兵們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