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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慈不耐揮手:「我曉得了,承恩侯府建立史,還有祖訓爺比你主子更清楚,我會自己出去的,少在那嘰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來壓我。」
「是,大少爺。」奴僕如臨大赦,飛也似地溜了。
不用等刑部拿人的官差闖進後院,葉慈自己先出現,還笑意吟吟的跟帶頭的官差打招呼。
帶著獨有腔調的聲音壓下了門口的吵嚷,她道:「朱大人不急,我自個來了,沒想跑。」
轉頭對著再三阻撓的二管家笑意一收,沉聲道:「大管家人呢?」
門房回道:「去請候爺回來主持了。」
「我爹不是上朝去了麼,哪能請到人。」葉慈挑眉,她說:「若有事要問,就將人請進來關上門問,你站在侯府大門口直接問,是嫌他們聽的不夠清楚,看不夠我們侯府的笑話嗎?」
接任大管家應付官差們的二管家被看穿意圖,臉上一臊,仍說:「還不是因為您的事才鬧成這樣。」
「真是好大的威風,你一個管家指使起我這少爺來了,我來早來晚,這些不都是你身為侯府二管家應該做的事?」葉慈嗤笑一聲,不再理會他。
雙手併攏一抬,對領頭的示意:「需要鎖起來嗎?」
那領頭的還是第一次面對京城有名的紈絝,第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少爺沒有旁人說的簡單。
光是這心性就強過那幾個哭爹喊娘,抱著柱子死活不肯走的書生們。
看她態度平和,沒打算耍少爺威風,領頭的官差也覺得新奇,見好就收。
「不用鎖,葉少爺就這樣跟我們走一趟吧。」
於是大清早的,承恩侯從宮裡趕回來,就眼睜睜看著葉慈被帶走,追也追不上。
在一旁的葉肅目含憂憤,要不是門前圍觀的人太多,他非冒著不敬兄長的罪名給葉慈一巴掌。
書童在他身旁幸災樂禍道:「這大少爺可算是把自己作死了,竟敢在殿試上舞弊,聖上絕不輕饒他,活著回來都難。」
「他不好過,你以為我就好過嗎?」葉肅一陣氣悶,清秀的臉上滿是不耐煩。
書童被罵懵了,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家少爺。
葉肅道:「他葉慈是承恩侯府的大少爺,我是他弟弟,要是聖上真查出了大哥舞弊的證據,他與侯府一損俱損,父親會不會被連累下獄都不一定,奪爵,罷官,往後五代都不許科舉這一串下來,我們侯府才是真的完了,你就盼點好吧!少給眼前的蠅頭小利糊住眼睛!」
「小的知錯,請少爺責罰。」書童愣住了,連忙自扇巴掌請罪。
不過還是有點奇怪。
葉肅喃喃道:「要是聖上當真震怒要徹查,怎麼就只帶走大哥一個人,我們侯府上下不可能逃過。」
這事往小了說是考試舞弊,往大了說就是皇子之間的鬥爭,欺君之罪,不見血光難以平息。
怎麼會這樣輕輕拿起就算了。
還是說另有後招?
*
春日之晨還是很冷,葉致鴻走了這一路過來,沒把身體走熱不說,越走越涼。
一抬頭,頭皮發麻。
那灰暗天幕下壓著的是巍峨建築,漆黑的大門洞開飄出幽幽哀聲,似風吹似人哭,門上懸著一方匾額,居高臨下的俯視往來的人。
上書四個大字——刑部大牢。
那匾額是開國皇帝所留,一生征戰的他字如其人,鐵鉤銀劃,暗含肅殺氣,來此地的人見了都矮三分氣勢。
這地方承恩侯也來過幾回,都是因他人之故,只有這一回讓他感到心驚膽戰。
侯府二管家扶住了腿軟的承恩侯,低低問:「侯爺您沒事吧?可要回車上歇一歇?」
現在侯府上下巴不得那人死在牢里,自己也不過是順應眾意,算不上從中作梗。
葉致鴻搖搖頭,握著二管家的手站直:「逆子從來就受不了痛,性子又倔,看著天比昨日冷了三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這個爹也鞭長莫及……」
「是啊。」管家心痛道:「大少爺這次是真闖下大禍了,他怎麼就去舞弊……差點連累您也…啊喲!」
承恩侯一把將人推開,抬腿就是一腳:「晦氣!那書生就是沽名釣譽之輩,鬧得那麼大還真以為聖上看不出半分端倪?況且我兒水平比他高得多得多,他要是敢認下是他代筆,看我不拼了這個爵位揍他一頓!」
踹對方一腳,力氣沒多大反倒把自己搞得沒站穩,忙後退幾步穩住身子。
瞪一眼二管家,承恩侯冷哼一聲:「給爺滾!別讓我在看見你在我面前現眼!」
「……侯爺?」二管家愣在原地,完全想不通為什麼侯爺會突然發作。
明明來的路上罵了大少爺一路,還在房裡喊過「我不要管他了」,對夫人說過「這造孽玩意生來就是討債的。」
字字句句都擺出了自己的不耐煩,加上這對父子日日針尖對鋒芒的。自己不過是順著他的話提建議,怎麼就被厭棄了?
承恩侯一攏披風,頂著周遭暗含深意的視線踏入陰森森的地方。
刑部官員看了看滿臉不耐的承恩侯,陌生的視線頓了頓,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想來他對早上發生的事情略有耳聞。
在這裡待久了的,日夜對著刑罰和慘叫,心理產生了些許變化,他對著承恩侯笑道:「稀客啊,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