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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他也琢磨過勁來了,什麼都不會的老大怎麼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還因為一件小事讓皇帝想起他的存在,放進刑部,就開始懷疑他是否在裝蒜。
於是這段日子大皇子的話越發的少了,狂練隱身術,把自己當成屋裡的資料架,不開口的時候葉慈也經常忘了有這人在。
幾個皇子之間的暗潮洶湧暫時波及不到葉慈身上,冷眼旁觀,任由他們鬥爭。
想必皇帝也是這樣想的,慶朝還算國泰民安,他雖年紀大精力仍旺盛,就任由兒子們鬧,他總有辦法鎮壓的。
轟隆一聲,外邊開始打雷了。
大皇子被猛然驚醒,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喃喃道:「最近好大的雨,京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豈不是更加糟糕?」
葉慈也認同他的想法,忽然想起一件事,聽說承恩侯提過在春雨前朝廷就撥款給某地加固水壩,數額頗高。
幾日後,大皇子一語成讖,早朝直接炸了。
梁州地方官冒死遞了摺子上京,控訴梁州知府勾結當地商戶貪贓枉法,導致水患爆發,洪水衝垮了大壩,淹沒了良田,百姓民不聊生。
某縣令不忍百姓受苦,冒著死罪,不得已領人沖開糧倉,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陳米摻沙發霉。
然梁州知府敢這樣干必定是身後有人,確保自己安然無恙。果然某縣令被秘密處死,對外宣稱是刁民激憤所為,已將犯人處死。
縣令之子是個鐵骨書生,早在之前就被父親秘密送出梁州,只為上達天聽。
等書生到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他被一路追殺,終究是撐不住了,當街攔了宋丞相的車駕,遺言都沒交代完,就吐血身亡。
宋丞相眼看這是在街上,耳目眾多,斷不敢有任何欺瞞,一咬牙就遞到皇帝面前。
事後他無比慶幸,因為他當時清晰的聽見皇帝哼笑一聲,似是對此事早有察覺。
今日一早皇帝在朝上發了難,當著眾人的面把沾滿血跡的奏摺摔到地上,紅艷艷的顏色晃了不少人的眼,皆是垂頭靜立,不敢發言。
三皇子被人後面一推,順勢撲通下跪,聲淚俱下的請罪。
蓋因梁州知府是他院裡側妃之父,溫皇后祖籍也在梁州一帶,側妃本就跟溫皇后沾親帶故,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係。
那奏摺里說什麼上頭有人必保安然無恙,字字句句沒提三皇子,但字字句句不離三皇子,現在他想脫身都難。
皇帝沒理會哭訴的三皇子,說起其他事來。
這案子肯定是要查的,叫誰去查才是重點。
這梁州知府膽大妄為,必有後招,除了一個鐵面無私的臣子前去調查,還得有個皇子鎮著場面,叫底下的人不敢輕舉妄動。
皇帝盯著三皇子的眼神越發冷酷,四皇子欲言又止,二皇子倒是有點想法,他木著臉,沒敢表現出來。
朝堂上的大臣們也在思量著,大理寺卿身上有重案,不好脫身,大理寺少卿還空著,沒有好的人選補上,而刑部尚書剛上任不久,不宜有大動作,其他的臣子身後站著別的影子,想來是不得皇帝充分信任的。
想來想去好像確實沒什麼讓皇帝滿意的人選。
結果皇帝一張嘴就驚叫他們下巴,他盯著三皇子的腦袋說:「由大皇子為主審,點刑部左侍郎明正,刑部郎中葉慈二人輔助,授尚方寶劍,一同前往梁州調查真相。」
二皇子還在盤算著怎麼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去,要是能摁死三皇子就更好。就聽皇帝來了這麼一手,當場懵住。
有大臣反應極快,想也不想出列反對。
無他,位卑力薄,資歷尚淺,不配擔此大任。
「你說的是,他品階太低,壓不住場子。」皇帝點點頭,再次語出驚人:「那就將葉郎中調任大理寺,授大理寺少卿一職。」
這話一出,三皇子的臉直接扭曲了,皇帝怎麼會不知道他與葉慈恩怨,此番就是故意的。
「!!!」
「聖上……」
不等他們說出下一個「聖上三思」,皇帝眸色微冷,蠻橫道:「朕意已決,你們多吵一句梁州就多死一個百姓,這就是你們的為民請命?還是在這裡沒撈到好處,也要給自己製造機會?」
「臣不敢!」
「聖上恕罪——」
看得出來皇帝余怒未消,火氣正旺著。
朝臣們紛紛住嘴,跪了一大片,全都低頭琢磨著什麼。
這其他官員升職都是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去的,怎麼就他一飛沖天了,不怕撐死自己?
承恩侯跪得晚,直接膝蓋一軟,咚的一聲跌倒在地,動靜不小,引來不少目光。
可以說各個眼神如刀,有葉慈例子在先,都在探究承恩侯是不是也是裝瘋賣傻的一把好手。
皇帝都看樂了,問道:「葉卿果然慈父心腸,這是在為你兒謝恩。」
「……」承恩侯面如土色,抽抽唇角,知道事情無法挽回,只好說:「微臣在此替犬子叩謝聖恩,能被聖上委以重任,是犬子的福分。」
皇帝好像心情頗好,讓他起身回去。
「微臣叩謝聖上。」承恩侯垂頭靜立,盯著袍角死活想不通,皇帝這是在幹什麼。
難不成真把他兒子當刀使了?
不論是刀子還是磨刀石,一著不慎的,下場可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