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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事的時候,陸昭都搖頭說自己沒有她那股勇氣,當真讓人佩服。所以她不信置性命於生死之外,見識過邊境生活的晉安郡主會叛國。
關於十年前那場戰役,陸上瑜也有耳聞,大名鼎鼎的女戰神故事她讀了不知道多少遍,沒想到是真的。
她還以為是民間書生寫的故事。
陸昭笑了,用嫌棄的口吻說還不是年少成名的晉安郡主過於行事張揚,一連拒絕數位世家子的提親,還把其中一個提親者的外室找了出來。
兩歲的兒子連帶外室打包送往他府上,說「要娶娶她好了,至於本郡主,你高攀不起!」
且她所作所為跟北盛曾經流行的女子形象大相逕庭,便被筆墨惡意抹黑。
陸上瑜聽罷,啞然許久。
若將晉安郡主比作馬,那必定是最烈最野最難征服的馬王。
看陸上瑜都這樣以為的,證明他們下的功夫有用,晉安郡主的脾氣就不屑去跟腐儒計較什麼,越理就越起勁。
要是真論起來,晉安郡主的文采並不輸他們,只不過在武學一道更加耀眼罷了。
但自母親去後,這一切都變了,情緒粗莽直白的人沉靜下來,對自己關懷備至。
就連自己刻意託付禁衛兵權,想看看她會不會背地裡安插人手,結果卻沒有,試探不出任何問題。
梟衛密報說晉安郡主確有反意,暗中聯絡太尉互通有無,興許是想效仿前朝權臣挾天子以令諸侯,後來出事才沒繼續聯繫。
陸上瑜想不明白葉慈究竟是想做什麼,覺得更加看不透這個人了。
她對自己那麼好,是不是為了皇位?
往深了想……
那她這樣曲意討好,是不是為了消除自己的戒心,然後篡位登基?
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過,最終那位幼主的下場並不好,十八歲「自願」退位,兩年後墮馬而亡,妻妾子嗣一個不剩。
不過陸昭臨終前好像察覺到了什麼,給她留了一道密旨。
如果察覺不對,皇帝可奉先帝旨意賜死攝政王,這罪名就落不到她身上,坐收漁翁之利。
但……
陸上瑜不知為何特別討厭這道保命符密旨,拿到手之後就鎖在秘格里,沒再看第二眼。
擔心自己再看下去會燒了。
……
陸上瑜這邊如何糾結,葉慈並不清楚,她正在與人談話。
臨時調用的北山守衛副統領算是熟人,數年前他在西境戰場調任回京的,是晉安郡主的下屬的下屬。
此刻他正用崇拜激動和緊張各種情緒混雜的眼神看向葉慈。
「原主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葉慈看著眼前人,暗暗感嘆。
副統領見葉慈出神,便出聲徵求意見:「……不知您意下如何?」
葉慈心裡有譜,覺得他說的可行,點頭應允:「可。」
又補充道:「今夜正面守衛是皇城禁軍,爾率領北山守衛則在暗中輔助,必須隱藏好行蹤,切記維護陛下安危,不可有失。」
北山副統領肅容道:「末將遵命!」
「退下吧。」
「是!」
接著又命人喊來了禁軍統領,將種種籌謀安排妥當後,用的時間比預計的要久,天已經黑了。
按約定,葉慈以請安的名義前去陸上瑜居所看望,結果她不在房中,根據宮人的話她去看睡醒的陸上鳴。
聽宮人提起小皇子,葉慈才想起還有這人,差點把他給忘了。
不過也問題不大,到時候分多點人過去就行。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主要目標都會是北盛小皇帝,其他的都是附帶的。
夜雨綿綿,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晴朗,盛城皇宮不能離了皇帝太久。
要做的是還有很多,首要的是得找到陸上瑜。
這樣想著,葉慈溜達到小皇子的房門前,隔著門都能聽見小孩的哼唧。
門前守著人,葉慈便道:「你進去通傳一聲。」
那宮女有些驚訝,還是進去說了。
「來了?」陸上瑜的聲音響起,清凌凌的:「那便請她進來。」
進去後,就聞到清淡的藥味,小皇子罕見的使小性子。
一問才知,原是小皇子沒遭住行宮涼風,有些小發熱,倒也不嚴重,吃點藥就能好。
陸上瑜正哄著弟弟喝藥來著。
好不容易把藥給餵下去了,陸上鳴玩鬧一會就藥勁上來,拱進被窩就睡了。
守了許久的陸上瑜囑託乳娘許多,得到乳娘的保證後才退出他的房間,葉慈起身隨後。
兩人什麼話都沒談,在這清涼月色下踱步,庭中積水如鏡,烏雲散去,正映著天邊的圓月。
地上的影子一矮一高,一前一後,後邊跟了一串隨侍的宮女太監。
陸上瑜察覺到周邊的巡邏跟昨天的看起來不太一樣,頗有外松內緊的感覺,看了幾眼後,她收回視線,什麼都沒說。
葉慈送她回房,臨走前她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塞進陸上瑜的袖中,因角度問題擋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陸上瑜目露不解,琥珀色的雙眼儘是懵懂。
心想她是要跟自己說什麼表忠心?
垂下眼時,琥珀雙瞳中閃過陰冷。
「陛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請安心,我在。」葉慈狀是安慰,拍了拍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