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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直發紅,眼裡氤氳出淚水來,瑩潤雙唇被自己咬破,滲出一滴血珠,又被她自己舔掉。
發顫的聲音說:「罪人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陸上瑜冷眼旁觀,半點不憐惜。
她不可能會去憐惜亡國公主,也更不可能會去好臉相待情敵,只覺得這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只是坐的高,但不是看不清,思想漂浮的人,怎麼看不出這陸秀是動了真感情。
匍匐在地的人估計是怕了,跪得也不落落大方,肩膀瑟縮著。
陸上瑜再次提筆,眼睛不離奏摺,聲音低緩:「昔日南鄭入盛,朕念在為先帝積德謀福,不願再造殺孽,特允爾等暫居宮中,未發落掖庭為奴為仆。」
在這段話面前,一身傲骨都碎光了,只餘下戰戰兢兢。
陸秀連忙接上:「罪人感念陛下恩德,時刻銘記在心,若非陛下仁善,就沒有罪人的今日。」
這通馬屁沒能軟化陸上瑜的態度。
「感念?朕可看不見任何的感念,只看見爾等當真以為朕是什麼軟弱可欺之主,屢屢犯上。」
聲音不高不低,平平穩穩,偏偏叫陸秀驚懼交加,惶恐難以自已。
「嚴尚宮,無故衝撞王駕該論何罪?」
這道聲音落下,陸秀心頭一緊,心如擂鼓,手足跟著發冷發僵。
嚴尚宮恭敬道:「按我朝履歷,無故衝撞王駕者,杖斃。」
陸秀這下是真的慌神了,終於意識到面前的人是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皇帝,她也不再是頭頂有人護著的小公主,地位不同往日。
不住地磕頭請罪,希望上面的人心軟能饒她一命,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是自己被叫過來訓誡,猜不透陸上瑜的深意。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殺雞儆猴,殺了她,震懾其他蠢蠢欲動的南鄭皇族。
陸上瑜並不是不想殺他們,安然存活至今真的十分之勉強,只是她先前殺的人太多,再繼續動手只會被揣度是否為殘暴之主。
這樣只會壓制不住南鄭,能讓南鄭那邊有不臣之心的人舉著為南鄭皇室報仇的旗幟造成動亂,於朝政不合。
陸上瑜想的是杜絕南鄭陸氏起復的可能性,當然也有想施壓情敵的原因在。
但陸秀只知道,如果能活著出去,她再也不敢踏出自己的房門半步,不敢了,她真的再也不敢了。
沒想到只是短短一句話能把人嚇成這樣,陸上瑜眉心微蹙,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陸上瑜冷聲道:「朕又沒說要杖斃你,哭什麼?」
「......」陸秀住嘴,含著兩泡眼淚的眼睛怯怯看向陸上瑜:「那還要打我嗎?」
陸上瑜突然有點頭疼,想不通南鄭怎麼會有這樣缺心眼的公主。
仍不改口:「打,不懲戒一番,你們南鄭陸氏只會變本加厲。」
陸秀欲言又止,淚水不住的流下。
陸上瑜看出她的意思,直接氣樂了:「難不成你還要跟朕求情打輕一點?」
陸秀眼裡露出真的可以嗎的疑問。
無情的女皇陛下無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幫她體會一波亡國之人一般會得到什麼待遇。
反正陸秀是走著來的,被人抬著回去的。
看似傷的很重,多躺幾天就能好的皮外傷,陸秀的苦頭還是沒少吃的。
帶人回去的內侍再次重申規矩,然後把他們一波帶走,全部遷入掖庭,跟著宮人一塊勞動去。
之後的生活就是怎麼刻苦怎麼來,一片水深火熱。
......
親自發落這幫異想天開的南鄭人後,陸上瑜覺得正信殿越發苦悶,就想著去馬場跑一圈,放鬆心情。
才起身走了幾步路,腿筋直接一抽,站都站不住。
嚴尚宮趕忙把人給扶住:「陛下您這是怎麼了?傳太醫!」
最後一句是對這傳話的內侍說的。
「不用傳太醫,只是腿抽筋,扶朕回去躺一躺就行。」陸上瑜疼得滿頭冷汗,臉色有點白。
痛的不行的陸上瑜被嚴尚宮扶著回內殿,被人扶著坐下,把腿擱在床上放著。
嚴尚宮對著陸上瑜的腿欲言又止,想上手幫忙舒緩一下痛楚,又擔心她不願。
這都是陸上瑜的小習慣,不許人近身侍奉,剛剛被扶著進來都是她勉強在忍耐。
看看她手背上的皮膚,白淨肌膚上雞皮疙瘩起了一片,粒粒分明。
終究,嚴尚宮還是按捺不住:「不如奴婢提替陛下揉捏一番,舒緩一下?」
陸上瑜擺手,自己上手隨便捏了捏:「這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聽罷,嚴尚宮才放心不少,靜靜陪伴著陸上瑜。
猶豫許久,陸上瑜還是開口說:「我有事要問你。」
難得陸上瑜會問她什麼事,嚴尚宮有些受寵若驚。
「陛下請講。」
攝政王那天與她談心的時候並無二人在場,而且看葉慈受傷惘然的表情顯然是不願意讓第三人知道她取向的,那就不能說。
既然不能說,換一個表述方式應該可以的吧,嚴尚宮也不知道。
應該也不知道的。
陸上瑜組織好預言,清了清嗓子:「我雲遊天下時曾有一友人......」
嚴尚宮聽著這極其耳熟的開頭,嘴角一抽:「......」
陛下您有朋友,真的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