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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上瑜盯著那雙手,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沒動。
一旁的女官欲言又止。
她從小伺候陸上瑜長大,知道陸上瑜有過分的潔症,不願讓人觸碰,連她都鮮少近身。
前幾天攝政王直接撲她身上的時候,可嚇壞了她們,女官都怕陸上瑜直接潔症發作,把人給扔了。
這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當時看在攝政王昏倒的份上是忍住了,現在就不一定了。
可不給臉面也不好啊,新君還是得跟攝政王保持良好關係,至少面上得過得去。
女官想了許多,連為陸上瑜開脫的話都想好了,時間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罷了。
身形微動,正想上前幫忙消除些許尷尬。
就看反應慢幾拍的陸上瑜緩緩把手搭在葉慈掌心,用將近倚靠的姿勢借著她的力道起身。
跪了一整夜的雙腿僵直發麻,站起身的時候微微顫抖,忽然她膝蓋一軟,直接倒在攝政王懷裡,被她扶著肩膀站直。
「陛下當心。」葉慈道。
陸上瑜幽幽嘆一口氣,低低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女官沒聽清。
葉慈語出驚人:「臣替您揉揉?」
女官:「?!」
不對勁,以前的晉安郡主可不會這樣說話的!難不成她成為攝政王后這般作為,是想麻痹陛下?
女官眼睜睜看著葉慈膝蓋微曲,就要蹲下了。
被陸上瑜扯住袖子,搖搖頭:「罷了,我慢慢走過去就好了。」
葉慈:「我扶你?」
陸上瑜點頭:「可。」
看著兩人背影慢慢離開,女官另一個疑惑冒出腦袋。
不對啊,陛下為何只搭理攝政王其他人都不理會呢?
她苦苦勸了好幾天都沒半點效果,石像似的一動不動。
難道是因為她沒提到小皇子的原因嗎?
葉慈沒哄騙她,小皇子陸上鳴確實是哭得不停歇,小臉通紅,不住的打嗝,臉上淚痕比前幾天又多了幾道,人中鼻涕晶亮。
乳娘在他身邊不住輕哄,那柔軟的帕子給他擦眼淚,擤鼻涕。
一群宮女太監也跟著著急,現在特殊時期,這位小皇子可不能出任何差錯。
但效果不明顯,小皇子該怎麼哭還是怎麼哭,反而更加大聲了,隔著遠遠的都能聽見他的哭聲,好不悽慘。
邊哭邊喊語氣黏糊的詞句,奶音和哭音混合,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乳娘也要跟著哭了,忙說:「你是想要什麼?不哭不哭,小皇子不哭,你是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要不要,我不要!」
陸上鳴推開了乳娘遞過來的輔食,嘴巴大張,站他面前都能看見顫動的嗓子眼。
乳娘又問:「那你要什麼呀,跟乳娘說說好不好?」
哭到打嗝的陸上鳴瞥到門口的人影,頓時收斂哭聲,朝門口伸手,淚眼朦朧又可憐巴巴道:「姐姐,抱……」
眾人才發現陸上瑜來了,紛紛下拜,齊聲道:「奴婢參見陛下。」
前幾日,陸上瑜封詔於靈前繼位,她們就改口叫陛下,不再喊殿下了。
「都平身吧。」陸上瑜直奔小皇子,神情緩和幾分:「怎麼哭得那麼厲害,嗓子都哭啞了。」
陸上鳴又打了一個嗝,小短手緊緊抱著她的腰,抽抽噎噎道:「看不見……姐姐……我,我害怕,嗝!」
「是姐姐忘了上鳴,對不起,我會經常過來的。」陸上瑜疼惜地給他擦眼淚,渾身氣息沒那麼僵硬了。
陸上鳴問:「真,真噠嗎?」
陸上瑜點頭,雙手一用力,把小孩放在這懷裡抱著:「當然是真的了,我一言九鼎。」
「什麼是,嗝,是一黏就頂?」陸上鳴乖乖坐在姐姐懷裡,眨巴著大眼睛。
他只能聽明白簡短的話,後面四個字他就不理解了,不光不理解,讀音都讀不對。
「……是一言九鼎。」陸上瑜失笑,柔聲解釋:「就是我說話算話,絕對不騙人的意思。」
「嗯!」陸上鳴使勁點頭,差點往前栽倒,被陸上瑜摟著肚子拉了回來,背靠著姐姐。
他吸吸鼻涕,發現自己把姐姐的衣服蹭髒了,有點不好意思,抓起身旁的手帕胡亂擦擦。
見洇濕的水跡擦不乾淨,陸上鳴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就跟陸上瑜貼的更緊,試圖用自己藏起痕跡。
陸上瑜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摸摸毛茸茸的小腦瓜,心情好了不少。
小小一團的陸上鳴咧嘴笑:「嘿嘿,你沒看見。」
見他情緒可算是穩定下來了,乳娘長舒一口氣,明顯能看出她臉上的憔悴。
想來這段時間她也不容易,小皇子不睡她不睡,小皇子睡了她也不一定能睡。
這不,陸上鳴又拱到陸上瑜懷裡,閉上眼睛假裝睡覺,這樣姐姐就能留的久一點。
陸上鳴本就不是難哄的小孩,從陸昭懷孕開始就很乖,出生後只要餵飽就能安靜待一整天,嫌少吵鬧。
陸昭還曾摸著肚子笑話過長女,說她懷著這胎根本沒什麼感覺,懷著陸上瑜的時候跟揣著猴子一樣,每一天是消停的。
鍾荀總笑說這胎肖母,定是個文韜武略的儲君,陸昭也這樣覺得的,在肚子裡就那麼活潑,出來了會更了不得了。
年幼的陸上瑜就趴在母親膝蓋上聽著這些往事,手上就把玩著帝王私印,她連認字都是拿奏摺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