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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頭的女人飲完最後一杯茶,帶著一眾師妹呼啦啦走開,走前沖這對你儂我儂的小情侶露齒一笑,道了聲“百年好合”。
一行人走遠,再不聞清脆的鈴聲,柴青扒拉下絲帶,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溫潤有光:“姜姜,你聽到沒有,有人在祝福我們欸。”
“聽到了。”
“這群人還是很不賴的嘛。”
她忽然壓低音量,湊到姜嬈耳邊碎碎念:“奇怪……苗疆毗鄰雁南,距離此地甚遠,何事值得她們辛苦跑一趟?再者苗疆人人習武,以武立國,以宗為國,方才那群人,所料不錯應是大銀霜宗的弟子,領頭的武
道修為在脂玉境大圓滿,距離宗師只差一線。這樣的人,該在宗門好生休養,等待破境……”
姜嬈眉心一凝:“她們去的方向是姜國。”
柴青眼珠子輕轉,左思右想捋不出頭緒:“算了,萍水相逢,反正不關咱們的事。”
酒足飯飽,她扶姜嬈上樓歇息。
大銀霜宗弟子跨越萬里之遙奔赴姜國固然與她們無關,但柴青打了申屠家的臉,這就與她有關了。
是夜,明月樓。
申屠虎大馬金刀坐於上位,左右兩側俱是享受禮遇的客卿。
白日遭‘毒打’的石榮居於末位,他本身不厲害,厲害的是他胞妹,石榮的妹妹石盈,乃申屠家主寵愛的第八房妾室。
在申屠家的地界,大舅子挨打了,申屠家主自覺臉面掛不住,特意召開會議尋個章程,目光不斷逡巡,最終定格在慕容意臉上。
申屠虎撥弄指間玉扳指:“慕容兄弟可有話說?”
自知逃不過家主問詢,慕容意起身道:“此事,是石兄酒醉無禮在先,技不如人,就當認輸。”
申屠家主眉心一擰。
這不是他想聽的。
申屠家在芙蓉嶺作威作福太久了,多少年沒人敢犯。
如今陡然冒出一個,眾目睽睽之下打了石榮,石盈和他哭哭啼啼抹淚,為安撫美妾,大話已經放出去,怎能輕拿輕放?放過這一回,往後無人敬畏申屠氏,豈不亂套?
自知所言不是家主愛聽的,慕容意不再開口,再次坐下,眼前閃過女子清雅的面容和熠熠生輝的眼眸,他心底不安。
有些話不便直說,每每思及那人出手的情景,總給他一股心驚肉跳之感。
他的直覺很少出錯,也是靠著這靈犀一動,屢次避過危機。
只是當下群情激奮,沒人肯聽他的,又有石榮從旁煽風點火,他嘴角抿直,不願惹事上身,思索要如何辭去客卿職位。
“強龍不壓地頭蛇,此人跋扈無禮,該押著她給石兄賠罪!”
“不過一女子,打殺了便是!”
“不錯!此等悍女,就該讓她嘗嘗申屠家的厲害!”
堂上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申屠虎身心舒泰,故作謙遜:“此事
,有勞諸位了。”
“家主莫要客氣,咱們受供奉於此,理當出力!”
言語之間絲毫沒將揍人的女子放在眼裡,石榮張張嘴,到底咽下到嘴邊的話。
那女子出手如電,完全打了他措手不及,他私心裡暗暗權衡,若早有準備,他不見得會輸得里子面子都沒了,遂與諸人一同叫囂。
觀他如此,慕容意離去之心更堅。
商定好明日去九鄉客棧找人算帳,眾客卿散去,石榮被下人請去客房養傷。
申屠虎神情不悅:“你要走?”
“辜負家主心意了。”
慕容意摘下腰間攜刻‘申屠’的木牌,主動請辭。
他這般不識好歹,被個女人嚇破膽,申屠虎打心眼裡瞧不上他,敷衍幾句,又請人端來盤纏,慕容意婉拒之後離開明月樓。
“孬種。”
“家主何必與這等人生氣?申屠一家,客卿三百,弟子無數,芙蓉嶺是申屠家的江山,家主不與他計較,他方能全須全尾離去,倘家主與他計較,多得是武夫願為家主排憂解難。”
“不錯。”申屠虎輕蔑笑開:“得罪我申屠家的,死!”
“那這慕容意……”
“斷他一條腿,看在往日情分,姑且留他一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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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風清,慕容意在瘋狂奔逃。
躲過一波又一波的追殺,他抹去額角熱汗,臉色難看至極。
枉他護衛申屠虎八年,八年的情分,竟也換不回好聚好散。只是揚言不再為申屠效力,就遭來此番清算,他咬緊牙,暗恨自己識人不清。
樹葉沙沙,一股濃煙湧來,慕容意搶先捂住口鼻,還是遲了。
骨瘦如柴的老人一隻手按在昏睡如死豬的男人左腿,屈指用力,便聽得咔嚓一聲響,腿斷了。
絲帕擦過手後覆在沾了露水的草葉,飛鳥穿過密林。
一隻烏鴉盤桓在客棧上空。
柴青鋪好隨行帶來的被褥,收拾好床榻,她拍拍衣袖,轉身開始解衣帶:“芙蓉嶺這破地方,申屠氏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家主申屠虎,最喜歡結交江湖人士,許以重利要這些人替自己賣命,手髒得很。先
前我出門提水,店小二偷偷囑咐我,要我逃命去,你道那白日不長眼的醉漢是誰?是申屠虎的大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