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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王坐在馬背看熱鬧,沒計較季奪魂不出手一事,樂得看燕王剎那慘白的臉。
兵荒馬亂。
萬千人中,姜嬈揚起眉,定定地欣賞那人的英姿。
好漂亮的身法。
好漂亮的刀法。
好不可思議的人。
“不是說好要在春水鎮老死過一生,怎麼來了?”她低聲慢語,目光無法從柴青身上移開。
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知道,她鍾愛的人,正在閃閃發光。
這光不止她看得見,九州都看得見。!
第72章 宗師戰
“柴青出手了。”
北野,本該留在鷺洲島坐鎮的老島主帶領門下三徒來到此地,圍觀九州大宗師以下最撼動人心的宗師之戰。
柴青一出手,燕國陣營,陳舊章與餘下幾名武將護著燕王連連倒退。
斷刀聲勢駭人,刀光明亮如月光,而月光,不該出現在白日。
但它出現了。
就像柴青這個人,寂寂無名地待在小鎮,可以當一輩子貓憎狗嫌的壞種,但人之所以為活人,是因盤桓心口的那口氣。
哪怕骨頭折斷,哪怕心魔肆虐,那口氣咽不下去,就想著反撲,想著活出一個人樣。
親爹死於非命,姑姑惱她不爭,刺客盟的義士們為她而死,小鎮因她動盪不安,喜歡的女人要被旁人羞辱,外人的巴掌眼看要扇在自個臉上。
不僅僅是作為刀客,只是作為一個人,凡有血性者,即便剩下一口氣躺進棺材,也得跳出來,推開棺材蓋兒,鬧一鬧,殺一殺。
柴青的刀鋒芒入骨,與東方的紅日一起高升。
“好厲害。”
鷺洲島島主座下三弟子忍不住用手比劃柴青這一刀,比劃來比划去,總覺得差了點味道。
“可知差了什麼?”
“弟子不知,請師父解惑。”
鬍子花白的老島主精神奕奕,低聲一嘆:“差了不屈不甘要與日爭輝的心啊。”
曾經蟄伏,埋入泥土,如今刀已出鞘,人入江湖,可不得為那顆執刀的心正名?
“可嘆可畏吶。”
鷺洲島的師徒凝神觀戰,燕王這邊的情況卻糟糕到極致,柴青這一刀封鎖他所有退路,以至於退無可退,他怒聲道:“攔住她!”
怒吼聲散在長風,如烈火紅日的一刀掀翻王的華蓋,劈碎擺放玉液瓊漿的案幾,眼看要追上燕王華麗的袍角,陳舊章以身擋在王前。
風中傳來異樣的氣息。
三弟子輕聲道:“燕國這邊的宗師也出手了。”
春水鎮一戰成名後,這還是首次有人攔下柴青的刀。
來人一身白袍,鬍子老長,顴骨凹陷,眼睛糊著,像有幹掉的米糊糊沾在上面。
“瞎子陳鷹
。宗師榜排名第十九。”
一向不愛管九州閒事的瞎子也來了,可見燕王這次下了大手筆。
“宗師!宗師!救寡人,殺了她!”
來了幫手,燕王推開擋在前面的陳舊章,嚇沒的膽氣一瞬膨脹回來。
瞎子拄著青竹杖閒庭信步走來,一步,其人已經站在柴青三尺之內:“小友,收手罷。再打下去,恐怕命要沒了。”
“命?”柴青一刀橫削出去:“你能取我的命?你也配!”
六十七歲的陳鷹是經歷過江湖輝煌、動盪的老人,昔年十八歲的柴令見了他都得口稱一句“前輩”,如今千里迢迢來做說客,反而被小輩羞辱,他不大高興,竹杖揚起,對上柴青的斷刀。
“執迷不悟,是要死人的。”
甫一對上他的竹杖,柴青嘔出一口血。
再分開,左肩多了一個血窟窿。
瞎子陳鷹,鷺洲島將其排在宗師第十九位,但論起全力爆發的戰力,列入前十都不為過。
“瞎子打人不算可怕,逼得瞎子開眼,這才可怕。”老島主教導三位弟子:“仔細看著,這一戰,無論誰輸誰贏,都很難得。”
可能一生只能見一次。
看他一招破了柴青的防禦,將其打至吐血,二徒弟驚訝:“雖說柴青一路走來連戰數百人,內力已至枯竭,可……陳鷹竟然這麼強?難道他以前是在藏拙?”
“以前?”老島主想起十年前鮮有人記得的小事。
天下宗師七十二,他再三斟酌,將陳鷹排在第八,此舉引來其他人的不服。
他私底下詢問過陳鷹的意見,想讓陳鷹與後面的人打一場,打服了,眾人便不會說他鷺洲島主以權謀私。
他確實和瞎子有些交情,只不過瞎子拒絕了。
瞎子開眼如寶刀出鞘必要見血是一個道理,尋常人不能見。
是以詢問過陳鷹的意見,這才改動排名,將第八名改為第十九名。
九州誤會陳鷹久矣,就不知燕王是如何請動瞎子陳鷹做打手的。
“小友,退去罷,你不是老夫對手。”
“是麼?”柴青目光晦暗,刀身擦過左臂衣袖:“那就再來試試!”
“她還
能戰?”
“為何不能?”
老島主目不轉睛看著,不知何時手中多了本子和筆,唰唰唰在上面記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