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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該和她計較的。
她當姜嬈的眼淚是疼出來的。
有心看看挨打的地方怎樣,猛地被自己驚醒——這是魔怔了嗎?
打就打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姜嬈若以死相逼,她這巴掌是落不下來的。
柴青越想越覺得自己無恥,心裡煩悶不快。
姜嬈一直在暗中觀察她的臉色,察覺到她心情又要不好,哽咽道:“大善人這兩日胃口不好,我帶它來看看你。”
她絕口不提昨日和方才,柴青心底好受些,只不過……她摸摸三花貓胖胖的肚子,壓根不像食慾不好沒吃飽的樣子。
四目相對,她率先別開眼,睜眼說瞎話:“是瘦了……”
姜嬈捂著帕子笑:“你不氣了?”
“誰說我不氣?”柴青剛要痛斥某人的任性行徑,目光撞上她哭紅的眼睛,心尖發軟,聲勢弱下來:“一般般。”
一股古怪的氛圍在兩人中間蔓延開。
三花貓倚著柴青手臂睡大覺,尾巴蜷著,呼嚕聲相當有韻律。
“這是祛疤的藥膏,你記得用。”
白玉瓶放在柴青手邊的位置,姜嬈不錯眼地瞅她,認認真真,滿懷善意的注視像是一把火忽然燒在某人屁股底下。
柴青坐不住,騰地彈起來,大善人受驚地睜圓眼,想不通這人類發的哪門子瘋。
門打開,她刻意不看那張臉:“公主該走了。恕柴青不遠送。”
風雪圍繞的小鎮,姜嬈看了眼天色,心知自己近乎翻轉的態度引起這人的不適。
不說少時的壞胚子如何,長大後的柴青,頂著壞名,看似強大,實則卑怯,不習慣接受旁人的好意。
她不知這些年柴青經歷了什麼導致性情大變,一聲不吭地俯身抱起貓兒,脊背挺直,定定地望過去:“那我走了。”
柴青目送她離開。
事先想好的要當著姜嬈的面踩碎那一口口的箱子也沒做成。
美人回過身來,立在階前,笑意盎然:“我送你的東西,你要好好收著。”
“囉嗦。”
柴青反手關上門。
姜嬈駐足在這片風雪天,深深地凝望那扇門,好多的話不能說出口,好多的情意無法表露。
壞胚子能消氣就好。
氣大傷身,她心疼。
柴青一個人憋在安靜的房間,無所事事地拿起白玉瓶,瓶塞擰開,淡淡的藥香味撲鼻,是不可多得的好藥。
門外的腳步聲響起,簌簌的踩雪聲輕輕緩緩,可想而知那人走得多慢。
活了一十年,遇到九州第一的美人,壞種對美人做了一直以來想做的事。
女人的腰摸不得,臀摸不得,軟綿綿的胸更摸不得,今日她全齊活了。
摸得掌心出汗,指縫留香。
姜嬈的乖順隱忍超乎她的預料,她想不通,只是一夜的功夫,人的變化怎麼能這麼大?
但不可否認,她是喜歡的。
嘗到一點甜頭,就想要更多。
這是人的劣根性。
哪怕柴青知道,這樣很危險。
窗外的雪漸漸密集,愣神半晌,她猛地一拍腦門,往門外衝去。
衝到院門,冷不丁想起一事,又往回折返。
再出去,手裡多了一把油紙傘。
姜嬈這次出來帶的人不多,更無排場,她是從客棧一路走來窮極巷的,來時喜憂參半,去時臉上好歹有了笑模樣。
柴青一路追出去:“等等!”
狸奴撐著傘回頭看。
姜嬈步子停下,矜持著往她在的方向迎了幾步。
她看著急慌慌跑出來的柴青,再去看她抓在手裡的油紙傘,不由分說地搶過來:“這是送我的?”
柴青嘴慢,話到嘴邊,手裡抓著的傘換了一把。
一把嶄新的,精緻的。
姜嬈撐著她的破傘,眉眼間流露的高興做不得假,她專注忘我地看著柴青:“謝謝柴柴。”
柴青驀的臉紅,腳底板發燙。
“我……”
“嗯?”
她搓搓手,長長的睫毛托住幾片雪花:“你,你還會來的罷?”
柴青挺胸抬頭,大膽道:“我還能去找你嗎?”
姜嬈的愛意隱匿深藏,她笑了笑,心裡炸開一朵朵煙花,下巴輕點:“能。”
你當然能來找我。
你來找我,我總會見的。
我還會去找你,可我去,不如你來。
你來,我得到的會是加倍的歡喜。
柴青不知她的所思所想,聽到那句“能”,她重新振奮起精神,轉身一溜煙跑走。
來去如風。
姜嬈想握住這縷春風,想讓春風入她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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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破茅屋,柴青可勁地搓搓臉,滿身的熱血在身體裡激盪,嘗到腥的壞貓忍不住為自己的大膽感到自豪,看罷,她只是試著問了問,姜嬈果然同意了。
她果然是喜歡她的。
昨天定是身上的傷疤嚇到她,所以她才會跑。
又或者是事到臨頭,羞澀難當,起了遲疑,所以才會跑。
但今天她來了,她這樣那樣地對她不客氣,姜嬈都沒翻臉,柴青身板挺直,自覺‘戴帽子’的進程向前推動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