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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個不省心的小東西,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來,按理說應該識得人心險惡。
結果養到十八歲,她又跑了。
氣得柳眉乾瞪眼。
按照和義兄的約定,她在
春水鎮住滿十一年就能離開,十八歲前的柴青歸她管,十八歲後,管她死活?
可人心是肉長的,合歡宗的妖女也有一顆軟綿綿的心。
絕情的話說得再漂亮,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小壞胚。
壞壞的人忽然有天成了一朵蔫花兒,這能忍?
不能忍!
她自覺對不起柴令臨終前的囑咐,又在這鎮子留下來。
左右這座美人鎮的美人頗得她喜歡,既能照看故人之女,又不耽誤練功,何樂不為?
她在這思緒跑馬,幾步外的柴青熟門熟路地坐到書桌前,上好的筆墨紙硯齊備,看著倒是特意放在這供她用似的。
便宜姑姑只管她死活,不管她交租。
租金得靠自己的雙手掙。
掙錢嘛,不寒磣。
柴青提筆長吸一口氣,一瞬完成從蔫花兒到文人墨客的轉變。
筆走龍蛇,側臉認真,看著挺像那麼回事。
柳眉扯扯快掉到地上的衣服,紗衣勉強罩住豐腴的嬌軀,扭腰走過去,低眉一顧,氣得就要一巴掌打在柴青後背。
“姑姑,別鬧。”
大文豪忙著討生活,輕飄飄的口吻聽得柳眉一怔。
像。
太像了。
這不要臉又格外招人的氣度,比風流劍活過來還教人惦記。
她屏息不吱聲,內里笑罵小混蛋為了賺錢連便宜姑姑的春.事都敢寫。
不過寫歸寫,寫差了不行。
合歡宗的妖女一生要強,男女之事也僅屈從過風流劍之下。
盯著柴青寫完最後一字,她撿起來捧在手上一目十行看下去。
揉揉發酸的手腕,柴青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再看柳姑姑領口下大片大片的雪肌闖入眼帘,她欲蓋彌彰地捂了眼,透過指縫欣賞那份活色生香。
不知看了多久,一巴掌終於蓋下來。
“能賺錢?”
“能!”
“賺的錢分我五成。”
“……”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柴青沒有底氣地咽回去,打了個哈欠:“行罷。”
“走走走,別讓我再看見你。”
柳眉開始趕人。
柴青麻溜卷好文稿,剛要走,身子一頓,折回去湊到她耳邊嬉笑兩句,哄得柳眉少見地臊紅臉:“嘴這麼甜,趕明兒給你做梅花香餅,記得帶錢來。”
得了這話,柴青痛快地從窗子躍下,轉瞬沒了蹤影。
香閨。
柳眉顧自望著窗子出神。
床榻上被采.補過度的美少年睫毛輕眨,又羞又怯,大氣不敢喘。
迷怔的俏花魁驀的回過頭來,甜甜蜜蜜地道了聲“心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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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芙蓉書坊。
子時三刻一過,坊主提著燭火著急忙慌往書房走。
推開門,離近了果然見齊整的書桌擺著一摞字跡潦草的文稿,拿起來細品,心中油然生出敬畏之意。
翻到最末,只見白紙黑字寫著醒目的“快給錢。”
坊主哭笑不得。
這位奇人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盜取他的家財,偏偏反其道而行送上一份引人入勝的新作。
他心服口服地在書桌放下早早備好的五十兩銀票,謹慎退出去。
一刻鐘後,銀票不翼而飛,想來已經到了奇人之手。
拿到書稿,付清稿酬,坊主心裡的大石落地,今晚總算能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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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雞叫三聲,戴著大金項鍊的胖嬸踩著她的繡花鞋如約而至。
“柴青!”
門應聲而開。
一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懟在眼前,堵住未出口的臭罵。
胖嬸眉開眼笑,她眼睛不大,這一笑直接眯成一條縫:“哎呦呦,發達了?出息了?柴姑娘好手段。”
欠錢時是“不如野狗”、“死豬”,有了錢就配得上一句正正經經斯斯文文的“柴姑娘”,柴青淺笑,胖嬸話匣子打開,把人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比梅花孤傲,比白雪晶瑩。
揣著餘下的三十八兩,柴青饒有興致地站在門內聽她奉承,聽舒坦了,身子退出一步。
啪!
剛修好的木門差點拍在婦人鼻尖。
舌燦蓮花的胖嬸吃了閉門羹。
“嗐!給錢就行!”
她自詡在瞌睡虎這
兒‘又奪一城’,歡歡喜喜滿載而歸。
屋內,柴青大被蒙頭,管它春夏秋冬!
這一覺徑直睡到巳時。
太陽不溫不火地掛在蒼穹,睡飽了,睡美了,柴青洗把臉換身行頭,去春水坊給便宜姑姑送一半分紅,順帶蹭吃蹭喝。
兩天後。
書坊外排了好長隊伍。
退回一年,芙蓉書坊的生意遠沒今日火爆,但‘壞先生’橫空出世,燃起小鎮男女藏在心底的那把火。
火燒燎原,上頭,也上癮,一日不看就和貓爪子在心坎撓似的。
壞先生已經半月沒出新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