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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死,那麼怕不怕死,也就沒了意義。
“當年我見你時,你一蹶不振,是地上的一灘爛泥,被嚇破了膽,失了志氣,晏如非這輩子就一個徒弟,柴令也就你一個女兒。柴青,你能來找我,燕三很高興。”
“我要在北野搶人,你幫我掠陣。”
“好。”燕三問:“搶誰?”
“姜國公主,姜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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釉色花紋的杯底一滴水不剩,木門在風聲里晃晃蕩盪,錢小刀看了男人一眼,拔腿追上去:“成了?他誰呀?怎麼沒見過。”
柴青在前面走,走得飛快,看得出來她在趕時間。
“他是燕三。”
燕三?
錢小刀停下腳步,一眨眼,柴青落他幾丈遠,他醒過神來,踏了輕功追上去,壓低喉嚨問:“獨行俠燕三?二十年前以陶釉境一劍橫挑十八青瓷境的狠人?”二十年燕三是陶釉境高階。
他的女人遭人奸.污,對方人多勢眾,且都是在江湖闖出一番名堂的高手,親朋好友勸燕三忍一忍。
燕三不想忍。
所以燕三自那一日起,再無親朋。
所有人遠著他,不想惹禍上身。
燕三一人一劍去報仇,越級挑戰十八位仇家。
仇家盡皆死在他劍下,他傷勢慘重,筋脈欲斷。
是過路的晏如非救了他,用天材地寶為他修復好全身筋脈。
自此,燕三欠了晏如非一條命。
二十年過去,他的髮妻已經亡故,他從陶釉境一路橫衝直撞沖向宗師三段,至今還念念不忘這恩情。
倘若柴青晚來一步,燕三就要孤身前往姜地,刺殺姜王,最後,死在季奪魂劍下。
“是他。”
少年大吃一驚,纏著柴青問:“那、那除了他,咱們還有別的‘朋友’嗎?”
“沒了。”
“怎麼沒了?”
柴青感到無語:“天底下能為恩情為我死的,有一個就不錯了。”
不是所有的江湖人都重情重義。
情義這東西,有人有,有人沒有,有人有的不多,更多的,是視而不見。
長留郡,刺客盟。
仍然是鑄心堂,不同是,此次比上一次來的人要多。
朱雀護法的莫玲玲坐在左上方,大鬍子站在她右手邊的位置。
柴青一刀驚艷九州,驚得餘下的四十六名壇主一個不落地出現在鑄心堂。
左青龍、趙杏仁等人還在暗中護送柴青的路上,莫玲玲戲謔的眸光掠過一張張陳舊的面孔,慢啟朱唇:“盟主常年留守姜地,依我看,刺客盟該易主了。”
“你大膽!”
副盟主令狐敖一掌拍出,沈白虎當機立斷擲出瓷杯。
掌風與瓷杯相撞,內力不相伯仲。
令狐敖面色一變:“白虎兄?!”
沈白虎不吃他這套,神色冷淡:“白虎一脈推舉柴青為下一任盟主。不同意的,請舉手。”
“我不同意!”岳陽分壇的壇主孟涼手高高舉起,下一刻,一道劍光閃過,鑄心堂多了一聲慘叫和一條斷臂。
“你!你們要造反不成?”
“副盟主何必生惱,我等皆是為了刺客盟的前途著想。”莫玲玲笑吟吟道:“季奪魂天下第一大宗師,我服。可他繼任盟主之後,可為刺客盟做了何事?他武功高強,沒人不服,但他做不好盟主一位。我等也不需要一個為王鷹犬的人帶領。”
“刺客盟該改朝換代了。”沈白虎一劍拍在茶桌:“我和青龍、朱雀一個意思。”
“我等推薦柴青為下一任盟主。”
四十六位壇主齊聲附議。
令狐敖騎虎難下。
赭山分壇的壇主弱聲道:“盟主不在,若盟主在,你們還敢說這話?”
誰都知道季奪魂是九州唯一的大宗師,境界早已到達不可測的領域,他為盟主,哪怕兩年來踏足長留郡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他一日為盟主,九國一日不敢舉兵大肆攻打刺客盟。
換了柴青,她能做到這點?
言下之意莫玲玲聽懂了。
她素愛以理服人,不愛打打殺殺,眉毛一彎:“赭山壇主說得有道理,不過……有一點說得不對。”
“哪一點?”
“誰說柴青不能成為下一個季奪魂,又或是比季奪魂還厲害的大宗師?
“她還年輕,二十歲,只要活著,下一個二十年,也許江湖會成為她的江湖,九州,會成為她掌下的九州。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季奪魂為盟主,不過是保刺客盟不被九國攻打,而柴青為盟主,她會為刺客盟帶來更多可能。”
一個勢力的崩壞重建,往往是從內部開始。
鑄心堂‘升堂’還沒分出明確的章程,此時的江湖,卻已然走向血雨腥風。
二十歲的年輕宗師成為無數人的靶子,來自江湖的惡意,來自九國的殺手,暴烈地朝著柴青襲來。
前去救人的這條路,處處是敵,處處遇阻。
柴青拔刀、收刀,一步一個血腳印殺出重圍。
護她的,殺她的,戰作一團,亂成一團。